果然?,这小提琴展室如同一个过分富饶的宝藏,一把把好琴挂在墙上,看的陆白几乎眼花缭乱。
Eric坐在软凳上,慷慨大气地向她展示收藏:“来吧,看在扶光的面子?上,这些琴你想怎么试就怎么试,随便你。”
陆白很紧张,脸上难得露了?怯,小心翼翼地去看季扶光。他?就只是笑?,冲她微微点头,眼中?带了?点鼓励。
一名专业的小提琴手?,又怎能克制住这样的诱惑?
陆白挑了?几把现代大师定制的琴,都很不错,但与她自己在用的那把类似,终究是差了?点什么。
她渐渐觉得不够过瘾,又试了?几把古琴,从十?六世纪到十?八世纪的藏品,Eric这儿简直应有尽有。
最后,陆白流连在那把刚从国外运回来的法国古琴上,试拉了?整整十?几分钟。
“太完美,太完美了?!”
她双眸明亮如天上的星,兴奋得脸颊都染了?红晕:“这把比蒙俞老师的那把还要好!声音醇厚深远又不失细腻,Eric,你真有眼光!”
“那可不!这可是历史上名家手?里流传下?来的琴,我找了?它好久!”
这一通彩虹屁吹得Eric心情大悦,转着软凳得意洋洋。却没发现季扶光正慵懒地靠在门?边,意味深长地望着陆白手?中?的琴。
……很好,那就是它了?。
*
他?们?在这城郊会所呆了?一个愉快的晚上,直到夜深了?,月亮爬山树梢,才起身告辞离开。
侍者?先将陆白送出了?花园,恭敬道:“您先稍等?,季先生与少爷要单独聊聊。”
单独聊聊?
陆白有些奇怪,但很快就蹙起眉头,明白了?什么。她抿了?抿唇,双手?交握着静静等?在车边,盯着开得正盛的蔷薇花出神。
果然?,季扶光姗姗来迟时,手?里提了?一个黑色的琴盒。
陆白望着他?高?大的身影在夜风中?朝自己走来,站直了?身体,眼中?是波澜不惊的沉静。
不等?他?开口,她便抬眸拒绝:“扶光,这我不能要。”
“……”
短短一句话,男人眼底隐藏的温情被击了?个粉碎。他?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你原来的那把不是摔坏了?吗?”
陆白抿了?抿唇,回答他?:“……摔得不严重,老师帮我换了?弦和琴桥,又重新可以用了?。”
月光皎洁地洒向大地,将沉默的两人笼罩在银色的光线中?。侍者?正准备关门?,见他?们?氛围怪异地花园中?僵持,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
“落落。”季扶光垂着眼帘,声音中?带着劝说的柔情,“你喜欢这把琴。”
“是,我是很喜欢。”陆白低下?了?头,男人能看到她浓密的睫羽在微微轻颤,“但我不该拥有它。我……和你现在也没有任何关系,更不能接受你对我的馈赠,请你不要为?难我。”
季扶光被她生生噎住,情绪在眼中?翻滚了?一瞬,薄唇抿紧。
没什么意外的,陆白一直想与他?划清界限,不是吗?
她对他?曲意逢迎,费尽心机,又抵抗了?这么久,最后甚至不惜逃跑,始终都是为?了?与他?结束婚姻,不再?有任何瓜葛。
如今,又怎可能用一把琴就打动她呢?
夜色茫茫,飞鸟轻盈地从空中?略过。不知过了?多久,季扶光勾了?勾唇,无奈地笑?了?。
“落落,你不必这样大的压力。”他?抬起手?,轻轻理了?理陆白被风吹乱得额发,“你既然?知道我是对你献殷勤,那就只是我单方面想要付出的。”
“……”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在追求你,落落。”
这一回,是陆白被噎住了?。她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再?强势霸道,浑身没有一丝侵略感,性情变得像另一个人,墨黑的眼中?只剩柔情。
甚至,还有一丝卑微。
她的心在无法自控地隐隐悸动,可她不能也不想,因为?眼前这个人是季扶光。
他?们?的过往,从她一人暗恋的序曲,到那双方都用尽了?手?段谎言,互相撕扯的婚姻,再?如今,是这好不容易重获的自由。
陆白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所以她强忍下?心底的颤动,坚定地抬眸:“二叔,你知道的,我有自己的梦想。”
“……”
“我毕生都会为?追求这个梦想而活,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会坚持到我拉不动琴的那天。我也从来不是一个甘愿呆在家中?,为?你洗手?作羹汤的女人,我更做不到相夫教子?,奉献一生。”
季扶光不语,只是默默垂眸望着她。
她狠了?狠心,直截了?当道:“你心里很明白,不是吗?我并不适合你,因为?我根本不是一个听话乖顺的女人。”
所以,请你也不要再?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