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扶光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突然觉得她面色殷红得有些异样。正要俯身查看,床头的?电话却?响了。
他微微拧眉,随手披了一?件睡衣,便起身离开卧室,到了户外的?小阳台上接电话。
和预料的?并无二致,洪家人迫不及待地联系了他。
只是季扶光没有想到,给他来电话的?竟是洪世钊本人。
“季总。”对方字句不提前几日之事,说话倒很开门见山,“我们也该聊聊了。”
洪老爷子已过耄耋之年,声音依旧洪亮有力,气势不减。季扶光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分明?才刚过古稀,气色就病态渐显,毫无生气。
大概这些年他脱离掌控,早把?季成林气的?提不起Jing气。
夜风凉飕飕地拂面而来,季扶光淡淡道:“您说,我听着呢。”
“我知道你一?直在?记恨你姐姐的?事,但当年你父亲也是明?明?白白收了我们一?块地,按道理,两家恩怨早已一?笔勾销。”
洪世钊顿了顿,语气透了些Yin狠:“你将茂轩送进监狱还不够,如今还非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季扶光不由闷笑出声:“呵,我以为火烧眉毛了,您老人家是来和我谈判,没想到还有这闲情和我算旧账?”
“……”
“那我一?件一?件与您说道吧。”季扶光指节轻击着冰凉的?栏杆,轻描淡写道,“洪茂轩入狱是因为行贿南城官员,洪氏被查是账目问题,海外项目停滞是你们时运不济,这些都?与我何?干?”
他停顿片刻,幽深的?眼眸露了Yin鸷的?神色:“另外,我姐姐当年怀了女胎,五个月时被洪茂轩家暴流产,疯疯癫癫地送回我们季家。这恩怨,您是跟她一?笔勾销了么?”
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无论回想多少次,这冒着毒ye的?仇怨像一?道道刻在?骨血里?,刺得他周身发冷,蚀骨灼心。
听筒那头一?时沉默无声。
许久过后?,洪世钊毫无感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看来,季总这是打算一?意孤行了。”
“您不必特地点拨我。”季扶光无声地喘了口气,脸上恢复了漫不经?心,“您要谈判,就稍微有点诚意,派个人来轩城。”
*
一?刻钟后?,季扶光重新回到了卧室。他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到陆白手握着一?杯水,跪在?床头边不知在?翻找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
他骤然出声,陆白被惊得身体打了个寒颤,像是胆都?要吓破了:“我,我……”
这反映太过剧烈,季扶光狐疑地快步过去,看到她手上拿着的?是一?颗小药片。
陆白在?他的?注目下不由垂眸,有气无力道:“避孕药。你刚刚第二次没用套。”
季扶光沉yin片刻,语气有些噎:“……你现在?不是安全期么?”
“……”陆白也怔了片刻,仰起头,眼角似乎生理性地微微发红,“安全期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啊。”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她惊讶他这样一?个男人居然知道什么是安全期,也居然记得她安全期的?时间。
而季扶光,在?惊讶她居然这么执着于?避孕。
他安静地站在?边上,看着陆白就水将手里?的?药吞下,没再开口说话。
她藕色的?睡衣紧贴着玲珑有致的?身体,胸口白得打眼,却?沁着丝丝汗珠和不正常的?红。
直到陆白咕咚咕咚喝完了水,头不自然地歪到了另一?侧,季扶光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他微微瞠目,蹲在?她身侧,修长的?手托住了她下巴:“落落?你怎么了?”
指尖鼻息烫的?灼人,陆白像在?恍惚中听到了他焦急的?声音,费尽力气掀起眼皮,瞳仁失焦。
“……二叔。我好累啊。”
第二十七章
陆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第一?次见到?季扶光的场景。那是梧川的早春, 他披着毛领丰厚的大衣立在高门?院内,肤白胜雪,轮廓深隽。
她紧张地握住母亲的手, 直到?陆永善在边上不耐烦推她:“快叫人, 叫季二叔。”
季扶光垂眸看她, 慵懒像在看一?只小猫。
梦境颠簸,画面一?转,眼前?是梧川那个火光滔天的夜。
消防车的声音响彻梧川上空, 每家每户都明?着灯往外张望,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灰。季氏祖宅人进人出, 乱作?一?团。
“真是报应!谁让季家人过河拆桥, 等那病秧子?长大了就和我们断了干亲。”
陆永善在街上打探了一?圈,回到?家洋洋得?意:“看吧,如今女儿疯了, 把祖宅都被烧了!”
季家着火了?
那二叔呢?!
她慌张地跑出去, 挤在混乱的人群中。浓烟滚滚中, 季氏祖宅焦黑了半片, 祠堂完全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