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从庭院踱步回房内。如空中楼阁的公寓,整面通透的落地窗能俯瞰半座南城风光。
一年来他大部分时间在南城,睡在这没有女主人的家中,倒也没有不习惯。
此刻,竟感觉如此冷清。
指尖缠绕着烟雾,仿佛捻揉着一缕顺滑发丝。季扶光突然心神波荡,思念起有陆白香软在怀的滋味。
她双眸潋滟,面颊chao红的模样,还有承受不住时,带着软糯哭腔的哀求。
致命诱惑,柔而甘甜。
他勾了勾唇。
季扶光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一个女人的身体如此食髓知味。
*
翌日清晨,春光明媚。陆白特地起了个大早,去集市给阿公买新鲜的莲藕和排骨煲汤。
早市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镇上务农之人居多,菜rou都很新鲜。
她蹲在一个小摊前Jing心挑选了食材,正要起身付钱,目光却无意寻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街的那端,陆永善正与一个人拉拉扯扯,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人年纪不大,体格却极魁梧,穿了身花衬衫,流里流气的。
不知为何,陆白觉得十分眼熟。
她菜钱都不及付,悄悄跟了上去,走近后,很快将两人争执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阳哥,你就行行好……”
“得,你这岁数叫我哥不臊得慌吗?想借钱就这么点!”
“别,别啊,你当初大几百万都拿的出,如今怎么反倒小气了?我是季家的老丈人,还能还不上你这点钱?”
“啧,那你找季家要钱啊,找我做什么?”
来回几句话,陆白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双手发颤,只觉一股热血冲向脑门,怒喊道:“陆永善!”
那个叫“阳哥”的男人诧异地闻声看来,与陆白视线相交的一瞬间,竟惊得双眸圆瞪。
“……太,太太?”
他收敛吊儿郎当的姿态,结结巴巴道:“你回梧川了?”
陆白也愣住了:“你叫我什么?”
那人像是意识到什么,甩开了陆永善拔腿就跑。陆白立刻追了上去,无奈体力不及,眼睁睁看人钻进一个小巷不见踪影。
她胸口扑通直跳,撑着膝盖在原地喘气,心中疑窦丛生。
这个人到底是谁?
陆永善很快从后边追了上来。他扶起陆白,小心试探着她的神色:“乖女,别生气呀,爸爸只是……”
陆白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又在赌是不是?”
“什么叫赌啊,女人就是见识短,我这是和几个朋友做生意……”
“走开,我不想听!”
陆永善最初还满脸陪笑,这会子被怼了几下,也开始发脾气:“我都把你送进豪门了,你怎么也该弄出几个子给爸爸啊,不然我犯得着去找地下钱庄的人吗?”
陆白不由瞠目:“刚才那个,又是地下钱庄的人?”
只迟钝了片刻,她骤然想起,去年陆永善欠下举债跑路,一帮壮汉堵住了陆家大门讨钱,为首的就是这个阳哥。
可他怎么会恭敬地称自己……太太?
陆永善没应,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又摸摸鼻子。
眼前的小巷黑漆漆的,吞噬了所有天顶透进的微光。陆白怔怔望着,仿佛这条看不清尽头的路,就是自己的人生。
仿佛无论她如何努力,这个无耻的父亲,都会像魔鬼一样把她拽下地狱。
婚姻,自由,和梦想,通通都深陷泥潭。
“陆永善。”她缓缓转身,望向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道,“既然你说已经把我送给季家了,那咱们以后就少些来往吧。”
陆永善一怔,像是明白了什么,骤然间对她怒目而视:“怎么,你还想断绝关系,扔下我不管了?”
“放心,等你老到走不动路了,我会给你一口饭吃的。”
陆白勾唇,歪着头冲他淡淡一笑:“但万一你被追债的打死了,我就只能替你收尸了。”
第十五章
傍晚时分,被叶叙送回榕玺公馆时,陆白的一侧脸颊还红肿得可怜。
陈婶出门迎接,没料到她如此狼狈,忙回去拿包了冰块的毛巾给她敷脸。
她动作小心,生怕弄疼陆白:“您这是怎么了?被谁伤成这样?”
陆白没答,反倒是站在她身后的叶叙递了个眼神,示意陈婶别多话。
他去陆家接人时,里头正一团乌烟瘴气。老的抹眼泪,小的闹着要找亲爹算账,反倒是陆白冷静地安抚他们。
始作俑者陆永善也不知所踪。
叶叙什么都没问,也大致猜了个大概,把人接回来了,却有些头疼该如何向季扶光汇报。
可临走时,陆白却特地追了出来,在花园里拦住了他,温声嘱咐:“叶叙,季先生忙,这些小事你不必惊动他。”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