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章,你应该去答应他们。”
江央公主正端坐在美人榻上,裙角低垂,腰上悬挂着一块胭脂玉佩,压在柔软繁复的裙幅上,状似玩笑地说:“况且我嫁给他,不是很好吗,至少让我这个没用的公主,能够有点用处。”
宜章义愤填膺道:“阿姐,谁会说你没用,我怎么会这样做呢,谢家那厮明显就不怀好意。
谁人不知,当初谢淮真就以此挑衅父皇,而今这谢淮真的儿子,又来求娶你,我绝不会让你受此折辱。”
江央不得不打破他的幻想,他们远远没有那么强悍,说:“三年前,我们就迁了一次国都,难道还有第二次吗?”
宜章抿唇无言以对,他知道阿姐说的是对的,他们不能再劳民伤财了。
毕竟,国力已然无以为继。
江央不紧不慢地笑着说:“你还真要我坐实了,红颜祸水之名,自古命数皆有定,难道今遭不去,我就不死了吗。”
“阿姐,你是不是只是不想看见我们?”宜章抬起脑袋,哀然又毫无道理地问道:“还是说,只因为一个陆危,你就不想要我了吗?”
阿姐若是说与他们无关,宜章不能接受。
但是,若阿姐回答是的,他想自己也无法接受。
她的字句皆是无尽温柔:“宜章,我已经是个瞎子了,帮不了你什么,我是又是一朝公主,这本就我该担当的,你也要学会舍得。”
“不,阿姐,我所拥有的不过这些,你还要我失去什么。”宜章终于压抑不住所有的愧疚,将额头压在她的手腕上,嚎啕大哭着说。
他这么做的话,余生都要活在愧疚里了。
东曦既驾,天际将明。
大婚之日,江央公主以扇遮面,在殿外拜别了病榻缠绵的父皇,赫枢一直没有什么Jing神,神思混沌。
江央公主被人扶起来之时,就听见耳边一声轻微的啧叹:“公主还真是福大命大呢,谁都以为您善良天真,楚楚可怜,殊不知可这层柔弱的皮相下,藏得是怎样的心黑手辣。”
“尔乃何人?”江央听着这个声音熟悉,心道她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女官。
乔羽带着掩饰不住的恶意说:“只是可惜了两位殿下的那身宫衣,本以为您会与那个太监一样,命丧火海的。”
当年,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故意做出江央与宜章二人,都死在琉璃泉殿的假象。
那场大火,烧的尸骨无存。
江央公主垂着眼帘,低语问她:“你是什么人?”她将脑海中的印象瞬息翻涌无数,将这声音与一点点的,与记忆中的人脸一一对应。
“公主尽管去猜测好了,您曾经种下的因,今日也算有了果。”乔羽无动于衷地一笑。
而后才想到,眼前的江央公主看不见,瞎了也好,对于别人的恶意都一无所知。
江央公主只觉得,她好笑非常,摇了摇头淡淡道:“本宫无愧于心,而你,今日站在这里,不会为你口中的因果做更多了。”
乔羽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恼羞成怒,在她扶着江央即将步下台阶,想自己要不要动手时,外面负责照顾公主的宫人已经迎了上来。
从她的手里接过了公主,乔羽只能颇为遗憾地看着,宫人将她扶上了肩舆。
宜章一路将她送到了旧日的都城外,他握紧了手,亲自扶着阿姐上了谢氏准备来接的车架,泪水落在了江央的手背上。
“宜章,别哭,阿姐去了。”江央公主一如既往的隽秀温柔,仿佛只是去一个很平常的地方。
“阿姐,我舍不得你。”宜章呜地一声,像是个小孩子。
江央公主只能用手指摸索着他的面庞:“我能想象出你的样子,一直都不会忘记的,宜章,阿姐很放心现在的你。”
“对不起,皇姐,我……”宜章想要道歉,可是羞愧不能言。
江央公主听着风声夹杂着少年带着哭腔的声线,倒是很从容地弯了弯眉眼:“这与你无关,但日后,不要像父皇一般就好,他让旁人的一生,过的太煎熬。。”
宜章如今也继承了他骨血里的戾气,可她不想宜章变成那个令人憎恶的样子。
谢湖衣冠楚楚,静静地看着那华美的马车前,依依惜别的两道模糊人影。
“公子,是不是要派人去催一催?”一旁的随从问道。
谢湖抬起手指,淡漠道:“不急,那么久也等了。”
宜章依旧骑着马,跟了很长的一段路。
最后,被拦截在了城外荒草十里亭处,他身后的御前统领,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也不可能让他再往前走。
他看着阿姐的车架,终于消失在了闭合的城门后,这里曾是他们长大的都城。
宜章当时还天真的想,陆危死了也好,死了阿姐才会迷途知返,才会去好好的喜欢一个人。
阿姐只是被父皇吓坏了,她应该嫁给王公贵族的公子。
可若是知道面临的,是今日不再想见的别离,他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