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虞夏青只在她犯了错误时才称呼她为梦夫子。
虞夏青却也未逗留,只让小梦带他去别处看看。
门方才合上,便听见书屋内孩童的几乎掀翻屋顶的喝彩声,小梦吓白了脸,不敢多言。
虞夏青的脸板得比先前还要厉害。
颤颤巍巍的小梦带着虞夏青将所有房间走了一遍,细声细气介绍。
虞夏青由始至终板着脸,也厉声指出重重错漏之处,比如墙角还有一点点蜘蛛网啊,桌上的墨印未曾擦干净啊,墙角有小孩画的小狗啊。那小狗旁还写了几个小小的字“是风夜”。
风夜是蓝媚养的小狼的名字。自从蓝家事发,小梦便再未在蓝媚身边看见那只小狼。
“风夜在翎夜那处。”
“太子养小狼,太傅大人不会责备?”
“翎夜头一遭愿与小动物玩耍,我心甚慰,总比成日蹲在家中玩木头好。太傅虽不悦,也道翎夜难得这般离开木工房与小兽相处,也就随了他。只是多拨出一百人的军士守在一旁。”
“害怕小狼咬人?”
“自然。”
小梦垂首想了想,一百士兵,一只小狼:“小狼好可怜……”仰头,见虞夏青的脸板得更厉害几分,吞了口唾沫,朝后退了一步。
老妈子抓来乱涂乱画的“罪魁祸首”蓝媚,虞夏青板着脸仔细同她说不可在墙上乱画之事。作为乱写乱画的惩罚,虞夏青让小梦拿来纸笔记下疏漏之处,蓝媚端着盛了墨汁的小碟子跟在两人身边。
虞夏青带着两人将青园周边逛了一圈。
他边说,小梦边记,还用力点头。
可小梦越听越觉不对劲。
虞夏青说的疏漏之处包括屋子里有一只小蜘蛛啊,小猫在火灶边取暖啊,狗妈妈带着才生不久的小狗住在附近、小梦有时会帮狗妈妈准备饭啊,菜地里还留着几颗小白菜为何不□□一锅炖了啊。
小梦奋力抄写的手停了停,蹙眉歪着头想了想。皱眉,见虞夏青眼神带着轻微的杀气,也不敢多言,只努力写。
接下来的却是——
为何小猫今天没有去捉老鼠?岂不是限制自由?
为何小狗没有把骨头吃完?岂不是浪费粮食?
为何地里的小白菜长势良莠不齐?岂不是偏心?
小梦刚想开口,虞夏青一眼瞄来。她复又站端正,闷头只管抄。
虞夏青还在找毛病。“梦夫子,为何不让蜘蛛在墙角做个蜂窝产蜜?”
“可、可……”
虞夏青一眼瞄来!
小梦垂头,不敢说话。今日的虞夏青看来着实好凶。他在战场上时就是这般吗?
“夏青叔叔好笨,蜘蛛不是蜜蜂,不会产蜜。”
小梦记起罗一三说过,不可违逆监察官,恨不能即刻捂住蓝媚的小嘴。
“梦儿,蓝媚都懂,你不懂?”
小梦仰头,虞夏青面上的怒气已烟消云散,他又成了那个总是温柔对她笑着的大鱼。
他不生气,她便不怕了,伸手拽着虞夏青的衣衫衣角,小心扯了扯,话音降得很低,语调柔柔软软。不自觉多了一丝娇音:“你,故意的?”
“不想不过瞪一眼就把梦儿吓唬成这副模样。”
小梦将头埋得更低。
“我不会欺负梦儿,梦儿用不着怕我。”虞夏青用手指在小梦鼻尖上刮了刮,笑道小梦也不用怕他,更不用怕其他人。
毕竟他始终站在她身后。
小梦抿唇,心扑通扑通,跳成一只不听话的小兔子。
蓝媚早已端着小墨碟子蹦蹦跳跳去铺着细雪的院中玩耍,小手上涂满墨汁,四肢着地留下一片小手印,黑白分明。
老妈子慌忙阻止,虞夏青让老妈子离开。指着继续趴在地上印手印,全然未发现自己脸上、衣服上染满墨汁的蓝媚对小梦道:“这才是小孩,梦儿你那叫练兵。”
小梦脸一红。
这才明白虞夏青那乱七八糟的猫儿做了窝、狗狗下了崽、蜘蛛酿蜂蜜的话究竟是为何事。
“梦儿怎么今日这般瞎闹?”
小梦缩成一团,虽知被罗一三摆了一道,但还是不能出卖好友。
“又是罗一三?”
“……嗯。大鱼,你别责备他,他不胡说,我也不知道原来还有‘监察’之事。日后若是真遇上监察,才不会给你丢脸。”
“监察是监察官员政绩,查你做甚?不过我也不曾想寻他,那家伙大抵已收拾细软逃得远远的。”
拉小梦坐下。虞夏青将炉中的炭火生得大了一些。慢条斯理解释起何为“监察”。
所谓监察是指监察百官是否将朝中政令实施妥当。大吴设有专门的监察官,与前朝不同,监察官一年一换,除了皇帝、大公公、宰相,无人知晓谁是当年监察官,也不知监察官会去何处行监察之职责。
监察只暗访,有时三年一查,有时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