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脚步凌乱地向外疾速奔跑,右手不断拨出同一个号码。
和平教堂附近的安保级别太高,手机信号断断续续,迟迟没有接通。
都说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心跳会变快,可他的心跳却越来越慢,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不断向里收缩紧绷,连顺畅的呼吸都逐渐变得短促。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一个急刹车,脚步骤然停住。
周围的喧嚣仿佛消失无踪,路德维希的声音细微颤抖:“殷妙……你在哪?”
殷妙听起来有些虚弱:“我在宿舍呢。”
胸膛数次起伏,他终于无声地舒出一口气:“嗓子,怎么了?”
那边安静片刻,低柔地解释:“有点小感冒,没关系的。”
“等我回去好吗?回去以后我们马上去华国。”
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语气几乎是在恳求。
“好,我等你回来……”殷妙顿了顿,特别乖巧地应道。
路德维希挂断电话,毫不犹豫地往出口走去。
教堂门口,威廉双手拄着拐杖,正在等他,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刹那,他厉声低喝:“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现在离开,这不仅失礼,更令人失望。”
路德维希行动未停:“祖父,我必须回去,我必须在她身边守着他。”
威廉低头看向他手上的电话:“你刚刚给她打电话了对吗?她告诉你在哪?”
“她在宿舍。”
威廉摇了摇头,语气里是深切的叹息:“路德,十五分钟前,我在花园捡到一个迷路的孩子。”
“这个花园很大,平时鲁德也经常走丢,恐怕不知不觉少个人也没人能发现,我捡到那孩子的时候,她正和卡佩家族里赫赫有名的“审判者”站在一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像卡特琳娜厌倦的小狗和玩伴一样,凭空就消失不见。”
路德维希骤然抬头,瞳孔紧缩。
“你现在回去,凭借自己的力量,有信心能护住她吗?”
“路德,你护不住。”
时间仿佛被按下静止键,连周围的风都不再吹动。
过了很久,路德维希才嗓音干涩地开口:“您说得对……是我输了。”
他回不去海德堡,他们也去不了华国。
从来没有什么救命稻草,只要卡特琳娜存在一天,他和殷妙的结局就是注定的。
少年铂金色的头发黯淡失色,笔挺的脊梁终于被现实压弯:“我可以放弃哲学。”
威廉静静地看向他,看他捏紧拳头,双眼通红。
他用极慢的语速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放弃哲、学。”
“我会去念企业经济学,也会按您的意思将来进勒威,所以她会什么事都没有的,
对吗?”
威廉面露不忍地移开目光:“至少她在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发生。”
“……好。”
路德维希在这瞬间,终于感受到某种真切的悲哀。
他曾经为了哲学,斩断臂膀换取自由;如今也愿意为了殷妙,束手就擒重回牢笼。
至少没有哲学,他还可以苟延残喘,但如果没有了她,他将失去灵魂和生命。
终究是他无能,是他护不住她。
拐杖敲击在地上,发出由近及远的连续“咔哒”声,头顶传来威廉若有似无的叹息。
“好好想一个理由,去和那孩子说开吧,终究是缘分浅了。”
“或许以后,等你强大到足以对抗所有的反对,你们还有机会。”
……
露西娅穿着金色的礼服裙,在宴会厅里从容优雅地和人交谈说笑。
无意间的一次抬头,她看到路德维希神情麻木地站在角落。
露西娅挑了挑眉,故意走上前喊他:“路德,今天的婚礼很隆重吧?不过我更期待能尽快看到你和卡特琳娜的婚礼,一场让家族长辈和我都满意的婚礼。”
路德维希抬头盯着她,眼睛是一种无机制的剔透深绿,冰冷得让人心悸。
“你们去找过她?”
“谁?”露西娅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像是恍然大悟。
“噢那个华国女孩,是见过一次,卡特琳娜想和她打个招呼而已。”
“谁准你们动她了?”
露西娅笑了笑,语气里是满满的不以为意:“那么宝贝干什么,你们又不可能在一起,两年前我就提醒过你吧?做事情应该更谨慎考虑更周到,不要总让人失望。”
路德维希死死地注视她,嘴角弧度微微上扬。
他明明在笑,眼神里却充满悲悯和决绝:“露西娅,你这么喜欢看我和命运抗争的样子,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以后我真的进了勒威,以你的能力,还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吗?”
露西娅面色剧变:“你什么意思?你要对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