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含卉没再多言,推开了自家柴扉门,一封夹在门缝里的信封掉落在她的鞋面。
温含卉俯身拾起,将信带回寝间,点亮盏灯,去炊房泡了一壶茶,才回到桌边拆开信封读信。
陆安这回似乎是得了假期,有了闲暇,因为给她写的东西多了些:我睡了一个懒觉,终于没人拍门叫我醒来。睡到晌午,我去镇江的集市的采买吃食,经过一间牛rou面馆,我想起了你,你好吗?还是喜欢吃牛rou面吗?
休息日是闲适的,美中不足是我提着大小油纸包裹准备归家时,有百姓的眼睛捕捉到了我蓑帽下的面容,大呵出我的名字,我差点被百姓团团围住,幸好我常年锻炼,人又机灵,跑得比他们快,不然我今日可能会被臭鸡蛋砸死。
没关系,他们有一日终将理解我,修修补补的堤坝就像是有裂痕的铜镜那般,是不会牢固的,唯有彻底重建才能够有足够的力量抵御洪涝。
我看地图,原来镇江离京城那么远,想你啦,但是不敢说,所幸是能够写信给你,起码不用担心挨打了。
落款是:不如坦诚渴望回信的陆安亲笔。
温含卉读完信后,独自坐着喝完了一盅茶,才起身把信封塞进匣盒中。
屋室里是如此静谧,到了夜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温含卉从匣盒中拿出了自己近一年来所攒下的积蓄,翻来覆去的点过几遍,下定决心天亮以后就去马场把小安接回家,她已经独居太久了,也把小安放在马场太久了。
翌日清晨,温含卉出发去马场。
再见小安,它已经是一匹高耸有劲的骏马,或许应该叫大安才适合了。
只是小安瞧见温含卉,它并不热情,相反还一直躲在马棚里不愿意出来。
温含卉讨好了小安一阵,它忽然就发出了哼长的闹脾气的啼叫,抬起马脚踢了温含卉一下。
这一下,温含卉终于知道,原来小安并不是表现出来那么天真傻气,它是通人性的,在它眼里,是温含卉领走了它,又丢弃了它。
温含卉眼眶也红了,她摸了摸小安的马脑袋,安抚了它好一阵,才把它从马棚里牵出来,她跟它讲明事情的缘由,“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抛弃你,只是我当时真的没有钱能够跟黄超换回你。你不要生气了,我之后都会好好对待你的,好不好?”
好说歹说,小安才准许温含卉翻身上马骑它。
回家后,小安对中庭的花草盆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张开马嘴就想要啃,被温含卉眼疾手快拽去了后院,陆安早在物色房子伊始就预留了一处地方给小安,在两人的计划中,小安本就在家里有一席之地。
家里终于有了一些生气,温含卉拴好马匹,给它喂了水,抚摸了它好一会儿,小安发困,倚在院墙旁阂眼睡了过去。
温含卉回到寝间,思来想去,抽出一张白宣,提起小细毛笔给陆安写下了第一封回信:今日,我把小安领回家了,装私房钱的匣盒空空如也,但是家里终于有马陪我了。小安生气我把它还给了马场,哄了很久它才愿意跟我回家,它这么记仇,肯定没有完全消气,我以后得好好对它,补偿它。
温含卉写完,把小细毛笔搭在笔山处,原本的兴高采烈忽然就消失殆尽,等白宣干后,她慢慢把纸张叠好,丢进了匣盒里。
因为温含卉意识到,她不能给陆安回应,他如今寄信的行为,简直是把心剖白在她面前,告诉她,他从未放弃喜欢她。
可这件事情早就该停止了,她身为年长的一方,应该比陆安有更多的克制,再过几年,陆安长大了,这份感情自然也就会随风消散了。
思及此,温含卉叹了口气,彻底打消了回信给陆安的心思。
再收到陆安来信,已经是盛夏七月。
温含卉将夹在门缝中的信封取落,拿回家中,展开来读。
陆安在信中写道:未曾想,江南酷暑如火焰炙烤大地,出门简直与受刑无异,几日前去扬州拜访了扬州知府,与他共商再建堤坝一事,并传授于他我对堤坝的修建方案,目前我已经跑完江南十七县五城三州,之后我就要回到镇江安心做县官了。扬州的知府大人闻言,觉得我过得辛苦,居然差人以马车运载了一车冰块送我。天呐,我未见过如此奢侈的场面,险是当场绷住了面色,没有出糗。想寄回京城给你,驿站告诉我,送到京城早就化了。思来想去,我并不愿意独享,所以就每天派人割一木桶放在县衙的公堂,这样前来的百姓都能感受到冰块融化时的凉意。
信尾落款是:想问你能不能给个回信又不敢问的崽崽亲笔。
这封信颇具童趣,让温含卉想起昔日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豆丁,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每遍嘴角都笑的眉眼弯弯。
兴许因为心情好,温含卉用晚膳时喝了点酒,晕晕乎乎间,哼着小曲回到寝间,一冲动就提笔给他写了封回信,让他圆梦。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你婚姻大事有着落了没?
她将信封好,夹在柴扉门缝。
温含卉睡了一觉,翌日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