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含卉气得跳脚,他不准她进炊房,她就偏要进去。
两人因为这件事情冷战大半天,陆安痛快地为自己的鲁莽失言赔礼道歉,他惯是会哄人的,不稍多时就把板住脸的温含卉哄的勾起唇角,摸了摸他的脑袋,表示原谅他了。
只是陆安垂眼看着温含卉的手背,忽而语带深意地说了一句,“原本以为你很爱美,其实也不尽然,你都不担心热油烫出的点子在你手上留疤,是我不够了解你。”
温含卉眨了一下眼,抬手看着手背上深谙的痕迹,霎时间如临大敌,自此远离炊房,再没给陆安送过饭食。
到了拆掉白纱那日,温含卉单手捂眼不敢看。
陆安被她搞得也有点紧张,宛如揭榜似的,他唇线抿住,指节压在她脂腹处,一圈圈替她仔细地看了下她的掌心,皮rou愈合,新生的肤质娇嫩如初春含苞待放的花。
陆安松了口气,嘴角勾起,这证明他把她照顾的很好。他给她用帕巾擦拭干净每根手指和掌心,再拿开温含卉捂眼的手,语气轻松,“伤口愈合,没有留疤,你大胆看吧。”
温含卉是女儿家,看得比陆安细腻,她的掌心乍看之下是粉白姣好的,细看却仍是留下了宛如山间云雾般的痕迹。她的嘴一点点垮下来,红了眼睛,指尖点点掌心处,“你骗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留疤了。”
陆安又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出疤痕在哪里,可是在温含卉一点点充盈泪水的眼眶中,他非常诚恳道,“没关系,我挣钱给你买祛疤的药。”
饶是如此,温含卉心情郁郁,她躲在寝间里,几度试着用线穿针,以往灵巧用劲的动作变得抖若筛糠,根本无法控制,线头在针孔外来回颤动,却穿不进去,因此她更是意志消沉,在床榻上一连躺了好几日。
陆安着急不已,可是她门帘上那块“请勿打扰”的木牌却将他拒之门外。
他无法进去,只能找借口把人请出来。
恰逢十月朝得了假期,陆安便哄着温含卉去千佛寺拜佛,说是认真拜过佛祖,手一定会好起来。
温含卉瞥陆安一眼,有些不愿挪动,“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这日天时shi漉漉,陆安撑着油纸伞遮在她脑袋上,语气笃定,“试一试才知道管不管用,我倒觉得佛祖一定能听见你的祈愿。”
临近千佛寺,道路通畅,行人纷纷,都备了香火去朝拜。
陆安在沿路的摊贩处也买了一些香和纸钱。
温含卉就看着陆安在炉顶处点燃细黄的香柱,一动未动。
陆安见状,伸手把她带到身旁,抓起她伤愈后的右手,将香柱包裹进她手里,自己宽大的掌心再包裹住她的小手。
温含卉蓦地被少年手中温热的暖意侵袭,她有点慌张地问,“陆安,你要干嘛?这是我受过伤的右手,干不了活也做不了事的。”
陆安对此不执一词,自己拜了三下,几乎是扶住她手,带她将香柱插/进香灰里,然后他松开自己的手,朝温含卉道,“怎么会干不了活也做不了事呢。你看,你的手还可以插香柱呢。”
温含卉愣了一下,下意识收回手,将它藏进袖口中,低头看了下自己的鞋尖。
接着,陆安带她去殿内叩拜,少年撩开衣裳下摆,直直地跪在黄色蒲团上,腰杆笔直,两手掌心轻叩地砖,有模有样地拜了三下,双眸合十,不知说了什么愿望。
然后陆安起身,将温含卉推至蒲团前说,“你也拜一下,很灵的。”
温含卉看着周围虔诚的百姓和金灿灿的佛像,她有样学样,将掌心摊平,摆在身旁两端,认真地拜过三下,希望佛祖能让她的手好起来。
走出大殿时,人声熙攘,陆安与温含卉并肩,小心地护住她,以免她被人冲撞到,到了外面宽广处,他点点温含卉肩头说,“你看,你刚刚用手叩拜了。你的手明明还可以做很多事情,你千万不要自己率先就放弃了。寻常人受伤,伤愈后也需要慢慢训练恢复,不是吗?你只是还需要一个练习的时间,让手彻底活络起来,恢复到伤前的能力。我们慢慢来好不好?我会陪着你,直到你真正把手养好的。”
温含卉看着他,眼眶灼热地“嗯”了一声。
陆安再接再厉,“那之后不要把自己关在寝间里了,好吗?”
温含卉踢了陆安一脚,“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心机,我说平日根本不信佛祖的人怎么忽然要拜庙,原来是心里打着说服我的主意呢!”
陆安洁净的鞋面留下了一个灰扑扑的脚印,他却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由袖中拿出一个小香囊,里面装着温含卉素日缝绣用的针线。
温含卉霎时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陆安从背后虚虚地裹挟住温含卉,一手带着她执起针,一手带着她捻起线。
温含卉挣了几下,少年归然不动,她发现自己力道远不如陆安,顿时恼羞成怒,“陆安!”
陆安脖颈瑟缩了一下,却并未因为惧她而停住动作,阳光落在细针的小孔中,透出一个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