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卓观察了一会儿,又俯身摸了摸油菜叶子说,“你这片田的土壤很肥沃,油菜也发的不错。你还自己摸索出了可以控制水流的机关,很厉害。我看这花有些已经结籽了,过不了几天就可以收割榨油了,于你而言,便是收获了劳作的成果,恭喜你。”
陆安说栽种的成果不只是他一人的,平日有家人一块干活,栽成后也由家人看管。虽说他是主要钓鱼,顺便看管。
怎料翼卓听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罕见流露出赞许的神色,“你很真诚,这样的品质,在书生们浮躁想要考取功名的氛围里已经很少见了。”
这时,胡武净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钓具慢吞吞往湖边去,隔老远就道,“陆安,臭小子,快点过来帮我提东西!”
陆安向翼卓说了声抱歉,转身先帮胡武净安置好了。
胡武净坐下后,手里拿着鱼竿,又差遣陆安给他用小铲挖些蚯蚓做鱼饵。
等待期间,他瞥见那个站在田地里的陌生身影,肩负坚守油菜田使命的胡武净心中紧铃大响,鱼竿一丢,拄着拐杖往田里去,大声呵斥道,“光天化日,哪里来的小偷要偷我的油菜!”
陆安只是一刻没留神,就没管住胡武净,他赶忙把小铲挖到的蚯蚓放进木碗里,起身追上去,同胡武净好一番解释,才安抚住了愤怒的老头子。
胡武净确认道,“所以他是你在贡院参加乡试时的考官大人?”
陆安点点下颌,想扶胡武净回钓鱼处坐下。
胡武净却拐杖往土里一插,人定在原处,理了理衣襟,手在衣裳下摆擦擦,同人交际了起来,“大人光顾我家农田,在下觉得万分荣幸。”
他行了个作揖礼,继而道,“陆安这孩子挺好的,我与他非亲非故,摔伤后他和家里人也是不辞辛苦,没有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一直照顾着我。您就让他考上吧,我可以把我今日钓的鱼都送给你。”
常年呆在乡下的胡武净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给陆安换一个功名,但人情世故他还是懂一点,思来想去,自己也只有送鱼给考官了。
翼卓眸色未变,垂眼看胡武净,“你可知自己此举是在贿赂考官?”
贿赂考官可是重罪。
见胡武净还要说话,陆安眼疾手快,捂住他嘴巴,连连道歉,并解释说胡武净已经多年不问世事,并不是有意行贿,还望翼卓不要计较老人家的直言直语。
胡武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哼了一声,默默坐回了湖边擦鱼竿,低头不说话了。
翼卓则问陆安,“你就不好奇,我为何到你家门口找你吗?”
陆安愣了一瞬,心中腾起一股念头,抬眼与他平视。
翼卓笑了一下,从衣襟摸出一卷明黄软轴,“我是来给你送喜报的。”
陆安先是疑惑,一般送喜报的都是领命的士官,考官位高权重,是绝无可能挨家挨户敲门送喜报的。而且根据习俗,送喜报的队伍都是身着艳丽红袍,身骑神气的官家马匹,一路宣扬,要多张扬有多张扬,翼卓不仅只身前往,衣着还低调从简,若非陆安在贡院见过他,是绝对想不到翼卓会是官居四品的司农卿。
翼卓似乎能读懂他心思,低声问了句,“你看我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吗?”
的确不是,陆安唔了一声,喜悦后知后觉溢上眉梢。
他恭敬接过软轴,以指拉开明黄软轴一隅,想了想,又卷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见他忽然变得有些孩子气的动作,翼卓挑眉,“你不看结果吗?”
陆安腼腆道,“我想带回家,和家里人一起看。”
翼卓唔了一声,又问,“那你介意我在你家蹭个午饭吗?”
陆安笑出一口白牙,“我自然是乐意之至。”
陆安折回时,拍了拍胡武净肩膀,喊他一块上家里用膳。
胡武净却哼哼唧唧地抱着鱼竿不肯挪窝,忸怩道,“你带着考官大人去吧。我怕说错话,影响到你就不好了,我还是回家自己吃残羹剩饭吧。”
陆安早就习惯了胡武净的口是心非,一把提起胡武净后裳,把人拽起来,然后拿走他手中的钓具,收拾好放回木篮子里,替他掮着,然后问,“你要跟我一起走回去,还是我驮你?”
胡武净一脸勉强地支着拐杖起身,“都说了我不想去你家吃饭,你非要喊上我一起去,算了,那我就成全你小小的愿望,去你家吃一餐饭好了。”
他娇矜地跟在陆安身旁,“我不要你驮我,我自己就能走路。”
陆安面上不显,脚下却放慢了脚步等他。
到家里,陆安先同温含卉讲清了翼卓做客一事。
温含卉神情紧张,挨着陆安衣袖小声道,“你又不早说,早点说我可以去城里买牛rou回来招待他,现在我们家里就只有些寻常吃食,我怕城里的官大人吃不习惯呐。”
陆安拍了拍温含卉脑袋以示安抚,“翼大人是农官出身,你看他出行从简的作派,便知他不是以财力取人的人。你要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