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去上学那日,温含卉看着一袭白衣的俊俏少年朗啧啧称赞,“陆安,你这样穿真好看!”
忽然,温含卉就发现陆安已经比她高了,她把他叫到那面记录他身量成长的土墙跟前,划下一道新痕迹,然后才领着他出门。
两人相互道别,直到看着陆安的身影消失在她眼前,温含卉才用手指拂去了自己眼底的泪意,她遗憾自己当年没有上过学堂,如今她已经太老了,学堂根本没有这么大的书生,但是陆安还年轻着,能够送他去上学,就宛如替当年的自己完成了上学的夙愿那般让她泪目。
温含卉又伫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去往纺织坊去干活。
第18章 突击堂考 还揉了他的脸!
另一边,陆安走进学堂时,也抬手偷偷拂走了眼角的shi意,他知道能够重新有机会上学堂有多难得,因此他一定不会辜负温含卉的期待。
欧阳靖羽再见到陆安时,眼里闪过诧异,“等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到你来,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既然来了,那就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陆安站在欧阳靖羽身旁,先是朝他作了一揖,而后朝底下端坐在一张张案几后的同窗们道,“我叫陆安,陆地陆,安心安,之后会与大家一道听讲,希望我们能够相互帮助,共同进步。”
话毕,欧阳靖羽指指学堂里唯一空着的那张案几,让陆安坐过去,他马上要开始授课了。
陆安依言落座,专心听课。
今日欧阳靖羽所授是《论语》里一篇经典的议论时局文《为政》。
至近午时时,欧阳靖羽合起手里的书,问学子们,“听了一上午的课,大家都累了吧?”
此话一出,自然是应声一片。
欧阳靖羽端坐在主案几后,一手旋着茶杯,一手抚着长胡,眼里还闪着Jing光,活像只老道的狐狸,“既然累了,那我们休息一下——”
尚未等学子们欢呼雀跃,大家又听欧阳靖羽道,“来场随堂考试,换换心情。”
霎时间,学堂里哀嚎一片。
欧阳靖羽用手指压了压嘴唇,示意大家安静,随即布置了堂考的题目,“孔子以为,为政以德,我学堂里的诸位学子将来都有可能科举入仕,当朝为官,那么在你们眼里,为政者又应该如何?我给大家半个时辰的时间写下你们的答案,我们下午来一一点评。”
答题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学子们纷纷应下,各自从书篮里拿出宣纸,匀墨提笔,准备作答。
唯有陆安迟迟没有动笔,因为他没有纸笔作答,只能端坐在原地,独自窘迫地听着学堂里落笔作答的刷刷声。
欧阳靖羽在巡堂时发现了陆安的异样,他扫一眼陆安面前光洁的案几,心中了然,从主案几给他拿来宣纸,石砚和毛笔,递到陆安眼皮底下,并且叮嘱他,以后上课都要用笔墨纸砚,他最好自备一套。
陆安有些局促的点头,算是应下了,可是心里又为笔墨纸砚的开销发起愁来,因为温含卉为了给他买身上这套衣裳,白天在纺织坊干活,放工后回家继续缝绣,已经连续半月没睡过一次好觉了,好容易凑够了买衣裳的钱,结果如今又要凑买笔墨纸砚的钱。
而笔墨纸砚,没有一样是便宜的。尤其是学堂用纸多,每隔一阵子就要再去购买,如果还用卖刺绣方布的方式挣钱,温含卉将永远没有可以休息的一天。
陆安生平第一回 体验到了足襟见肘,穷于应付的滋味。
陆安思绪纷扰,到了收卷时,都没有落下一字,交了白卷。
下午,欧阳靖羽在翻看学子考卷点评时,翻到了陆安的白卷,他当场并未说什么,只是让他放课后留下来去书房找他。
陆安生平第一回 被先生点名留下,羞得耳朵都红了,之后的课更是听得浑浑噩噩。
直到放课后,陆安起身去书房见了欧阳靖羽,在他询问自己交白卷的缘由时如实相告。
欧阳靖羽沉yin少许后告诉陆安,“科举是一条很难走的路,它的开销之大,考试流程之漫长,考取功名之难,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科举其实并不是一条属于穷人的道路,从院试,到乡试,到会试,最后到殿试,越走到后面,你越会发现红榜上的录取名额都被原本就出身富贵之家的考生占据,很少有家境清寒的考生能够登上红榜。
到头来,很多家境清寒的考生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把家底都掏空了,还白蹉跎了光Yin。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不会劝你留在煦阳院读书,因为我无法为你的人生负责。
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坚持走科举这一条道路,如果要走,就不要左顾右盼,只管往前看,相信你的家人能为你解决后顾之忧。
如果你怜惜家人,觉得自己不应该走这条科举路,那我也希望你以后不要有遗憾。”
最后,欧阳靖羽起身送陆安出煦阳院,他看着这个一路沉默的少年郎迈过煦阳院的门槛时,他忍不住出声喊住了他,“陆安。”
白衣决决的少年郎转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