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动。
她掌握着端朝上至皇宫世家,下至贩夫走卒的所有动静,她有纵贯全国的第一流的产业链,她甚至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将各地的客栈周边连贯成了独立一体的生产线。
但这不足以让她产生骄矜的情绪。
因为这一切并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她需要,且永远需要那些有志之士的帮助。
所以,李照继续说道:“今日,我可以坦诚地在此处告诉您,我不想要李程颐的宝藏,我不图谋谁的势力。沁园是我一手建立,德胜军更是我用遣散的铁龙骑打造出来的一个救国救民的军队。我无心财富,无心权柄,我只想要用我自己的本事、自己的觉悟,来帮助这个满目疮痍的土地走出灾难。”
墨本申愣住了。
他从没有听过一个姑娘能有如此的宏图大愿,更是从没有见过一个姑娘如此的敢想敢做。
良久之后,墨本申蹙眉问道:“你为何会将这些话对我说?你就不怕,因为轻信,而令自己身陷囹圄?”
闻言,李照摇了摇头,说:“以前我听说了武川种种,只觉得里面有许多谜团,所以我才会亲自过来,眼见为实。今日见了墨知府之后,知道了墨知府您的确是为了这满城百姓,才甘愿去当那英吉利亚人的伥鬼之后。因此我确认,确认墨知府您是道德高尚的君子!对于君子,我从不遮掩。”
第389章 反帝反封建
如果说先前那一段话,墨本申就已经十分触动了,那么李照后一段话,便是直接粗暴地拉开了墨本申的心门。
羞愧和内疚同时在他的心思滋生。
然而那一份忌惮却在同时与这两份情感分庭抗礼着,丝毫不让。
墨本申听到自己在问:“李姑娘堂而皇之地将这些秘密和身份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将其泄漏出去吗?”
李照笑了一声,起身朝墨本申一礼,回答道:“墨知府愿意救一城百姓,不惜背上骂名,那么在下能救一国之百姓,墨知府可会害我?”
她面上一派霁月清风,但实际上,衣服之下绷紧的肌rou和手臂上紧贴着的袖箭,都在提防着墨本申软硬不吃。
要是墨本申今天无法被说动,那么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了。
“哈哈!”墨本申忽而大笑,有几分畅快淋漓的感觉。
前堂的墨炆和秦秋淑听到墨本申的大笑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身往后堂走去。
谢樊韵是不敢去的。老爷在后堂议事,且不论这个议事对象是谁,她作为妻子,都该谨守本份,绝不过去偷听、插嘴、打扰。
她想要过去拽住墨炆和秦秋淑,但那两个人已经心切至极地快不跑远了,根本不容她制止。
后堂里,墨本申笑完便抬手举杯喝了一口茶,他上下打量了李照几眼,问道:“你既然已经跟麟玉聊过,就应该知道,我在武川上禁止新刊售卖和传阅的。如此,你还敢将这些事告诉于我,就当真不怕我现在就调用人手过来,将你拘禁?”
“不怕。”李照摇了摇头,反问道:“墨知府反对新刊,是因为我在新刊之中号召要做自己的主人吗?”
墨本申没有回答,李照就继续问道:“墨知府反对新刊,是因为我在新刊之中,用激烈的字来倡导端朝那些寒门子弟觉醒,为救国救民寻求出路吗?”
“还是说,是因为我倡议新化,推行白话,意图将士人学堂变成普通人的学堂?”
“又或者说,是因为那些个驳斥皇帝昏庸无能,点名张敬忠倒行逆施,痛斥欧阳宇蝇营狗苟的章?”
都不是。
墨本申在心里想到,说因为你在新刊中透露出的思想。
这份思想会动摇端朝数百年的基业,会让李端江山不复。
然而下一句,李照却已经主动说到了点子上。
“是因为,我要号召万万计的百姓全都站起来,推翻身上的那重重大山吗?可是墨知府,我请问你,一个让百姓痛苦不堪,流离失所的朝廷,一个让城池十室九空,饿殍遍地的朝廷,它当真是值得拥护的吗?”
墨本申无话可说。
饥荒、瘟疫、战乱,每一个都在侵扰着这片土地上疲惫不堪的人们。而陇右道的百姓们,却还要在其上添一个外匪作乱。他们没有援军,没有粮草,有的只是一条烂命而已。
在墨本申看来,只需要毁坏一点名声,就能保得百姓活下去,这已经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了。
此时,李照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重锤在了墨本申的心头。
这样的朝廷,当真值得拥护吗?
墨本申那因数月坚持而越发无助的心,此刻在听完李照的这一句话后,扑通一声,落到了冰窟里。
多么大逆不道的话。
可它又是多么发人深省的话啊!
一个人面对面的言语,要远比冰冷的字更为深刻,更能触动听者的心。
墨本申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