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被困在朝堂上,后妃被关在后宫里。程威带着部下扫清了整个皇宫,发现几日的皇宫格外鲜艳和肃穆。
大梁唯一的公主在今日行及笄礼。
“多好的日子啊,”程威如此说着,用沾满鲜血的刀背抬起公主的下巴,“你叫什么?”
“梁霄。”梁霄的眼泪无意识地纵横于脸上,庞大的袖口下手指掐进rou里,灌进肺里的铁锈味让她几欲呕吐。
那血,是她哥哥和侄子的血。
程威笑了,“好名字,今天也是个好日子。”
于是在这个他口中的好日子里,程威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未行大礼,其权已握。
新帝在众人眼中确实是个仁慈的皇帝--相较于大梁最后一位皇帝来说。
新帝没有为难任何一个豪门士族;遣送了不想继续待在宫中的后妃,其他不想离开的人纳进自己的后宫;留下前朝公主的性命,还给了她一个封号--梁宵;朝中的官员也是任走任留。
先前因为贪污而入狱的官员未被释放,维持原判,此番另说。
令程威倍感无奈的是李憧泰,左丞相--李大人。
程威原本是个庄稼汉子,本本分分种了十年的地,他一向少于言语,很少跟同村的人聊过什么。
在大家都在旱灾的压力下大骂朝堂鱼rou百姓的时候,他还是沉默地种着地,打着猎。
于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当起义的野火烧到了他们村子的时候,程威参军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的,程威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习惯了鲜血,刀锋和战争。
起义军原来的首领死在战争里,程威娶了他的女儿,成了新的首领。
从西北打到盛京的路上,程威时常会在夜半时分从睡梦里惊醒起来。抬头望着明晃晃的月亮,他分不清今夕何夕,自身来去,沉默地擦着锐利的刀锋。
这把刀藏在他的枕头下,每天晚上,程威握着刀柄入睡,偶尔,他也说不清这把刀到底是用来索别人的命,还是索自己的命。
原本的首领,程威妻子赵氏的父亲,就是死在睡梦中的。
这是战争和纠葛留在人灵魂上的刀疤。
直至打下盛京,程威麻木的心才真正松懈了一刻,当他用刀背抬起大梁公主的下巴时,她脸上的泪痕像是唤醒了他为数不多仅存的良知。
xiao, 是个好名字。liang xiao, 梁消。
她才十五岁,程威想起自己家小妹,也是十七八的年纪,整日叽叽喳喳和他斗嘴。
小妹留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尾梢用艳红的发带扎着,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
小妹和他的父母死在程威参军前一天,是被旱灾更严重的地区跑出来的流民杀死的。
程威留下了大梁最后的血脉,给了她一个封号,梁宵。
新朝需要让大臣安心,需要让天下的人安心。
程威是想留下李大人的,可自他登位至今,李大人便一直称病在家,不来上朝。
老丞相为官几十载,程威小时候就已听说过他的名字,利诱是行不通的,威逼更是万万不能。
于是,在进京一个月后的清晨,程威带着二十多个部下到老丞相家亲自请人。
老丞相未明说什么,只让人设了饭菜迎接。
“您真不愿助我稳固天下?”
“陛下,”老丞相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普通小辈一样慈和地笑,“我在大梁作了多年的官,夙夜思虑,只恐因我耽误国事,但资质平庸,没什么名留千古的作为,只图能见百姓安居乐业,至今也有几十载了。”
他有些怔然, “前朝之人难作今朝之官。我也不得不承认前朝实在天命已尽,唉,皆是命数啊。”
老丞相低下头,他看着杯中上下起伏的茶叶,“只期望您会成为一个好君主。往后自会有贤才名士前来投靠您,至于我这微贱之人,恳请您允许我归老还乡,安度我这荒唐的一生吧。”
程威沉默着。
老丞相看着他,平和地笑了几声“说起来,老朽也有十多载不曾回过自己的家乡了。”
老丞相最后还是走了。
大牢里的人被关了几个月,在九月中旬被提到闹市中处刑。
苟权与朱财都被凌迟,其他人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
现在跪在刑台上的人叫沈三。
沈三是苟权的女婿,原来在户部担任侍郎的职务。在被关在大牢里的每一天,沈三都忍受着心里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
对于与别人虚与委蛇这种事,沈三越来越感到到厌恶,却难以做出什么改变。世界污浊得像个臭池塘,他是里面一条快要窒息的鱼。
压抑久了,埋下的种子生根发芽,可笑的是没有一个人发现。沈三早已不再迎合苟权的话了,摆在眼前的权利和财富没有了,他整个人失去了从前那莫名其妙的向上爬的狂热。
想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