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发泄完,好好的花海在暴力摧残下变成一片光秃秃的地中海。只余花最边缘的一圈还完整地残着圈花圈。
李长庚一身白衣被花汁染成瑰丽的玫色,更显得唇红齿白鲜衣怒容。他扫了眼边缘剩下的花圈,扔下电锯往地上一躺,姿势潇洒动人,好不自在。
似乎对昔日恋人的到来丝毫没有察觉,安加也收了电锯站在李长庚身边,一幅全心全意陪伴的模样。
梅夏轻轻巧巧地垫着黑猫,一点儿不沾花惹草地立在花毯上,依旧雷打不动地拣着花。
最可怜的只有周围老老实实扫地的小鬼们。
遭了无妄之灾不说,腿脚又慢,甚至有一只被花浪撞得在岸边踉跄着跌进奈河里,脚脖子手腕被水里蓦地冒出来的水鬼拽住,就这么一下沉进水里,艰难地余着只青白的手拽住岸边的花jing。
秦宜打着喷嚏,艰难地从厚厚的花毯里冒出颗脑袋,看了眼花田中央肆意妄为大肆破坏的两人,又看向岸边艰苦求生的小鬼。
那小鬼模样实在太可怜,他盯了一会儿,没法动。
这边奈河已经十分深入,出手去救,先不说会不会暴露身份,估计十成十会被魑魅魍魉一起拉进河里。
小鬼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嚎叫,仅剩的手臂一寸一寸缓慢绝望地往河里落,只剩指尾勉强地抓着花jing。
玫瑰花刺将他孱弱的皮肤划破,流出暗色腐朽的血。
这抹红比所有的红都要沉郁刺目,秦宜别开眼,看向花田中央恣意的两人,心里有点冷。
安大人,强大的安大人,伟大的安大人。
哼。
又有点生气,他眨眨眼,看向梅夏手里的花束。
在他视线别开瞬间,最后一道花风卷着馨香气蓦地拂过金色面具,引得秦宜生生被逼退一步——噗通。
冥河里传来细微的落水声。
想必是那个小鬼终究还是落进水里了。
秦宜下意识看过去,却见到一席黑袍冷津津地裹在岸边,满是伤痕的手抓着小鬼惨白的手臂。
青筋自破开的皮rou微微一鼓,shi淋淋的小鬼脚下吊着一串人不人鬼不鬼的黑糊糊被抓了出来。
这些有着人形的黑魈被死死封在奈河折磨,显然等了这一刻许久,将一出来便疯了似的从小鬼脚尖炸开,四处逃窜。
将将消停的花瓣风又被Yin风裹挟着乱飞。
安加手下空空一抓。
低空传来几声嘶鸣,那些黑蝌蚪的尾巴被凭空抓进手心,紧接着被强行拢到安加胸口镜子上一按,消失了。
空气再次恢复平静,一朵完整的玫瑰花从鬼魈们刮过的方向缓缓落下,好像一件礼物正正落在秦宜肩头。
秦宜讨厌玫瑰花。
更何况这朵花的香气尤其浓郁,颜色尤其热烈,像浓缩了大半个花田的Jing华,于是他耸耸肩,把那朵花抖掉了。
再抬起头时,安加正远远地,拎着小鬼看他。
那神情……
秦宜心里动了一下。
当一只等待嘉奖的大狗摇着尾巴等主人夸奖,却惨遭嫌弃,只能gui缩在小角落思考是否会被就此抛弃……大抵就和这个神情差不多了。
安加惯常犀利冷漠的瞳孔蒙着层雾,润得简直脆弱。即使面中满是显得丑陋的白瘢,那神情配合着几乎要落水的眼睛也显得有点……
楚楚可怜。
秦宜主观这样感觉。
看了一两秒,他有点懊恼地低下头,不想再看。
多看多动摇,以后还要不要投胎了?
等再抬起头时,梅夏正捧着束玫瑰,歪头看岸边诚惶诚恐道谢的小鬼。
安加垂着头,认真听了一会儿,便转头回到李长庚身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界的空气比较纯,两人交谈时音量不大,但仍然很清晰地在花田内荡开。
似乎很嫌恶安加,安加一靠近,李长庚就往旁躲了躲:“你当时他妈傻逼吗?还帮那个孤儿送玫瑰?”
安加停在原地,脚尖一下下捻着花泥:“什么时候?”
李长庚皱眉:“超市里啊,99朵,草,可真能恶心你爹。”
“98朵,”安加纠正:“有一朵是我的。”
“太恶心了,没数,”李长庚翻白眼:“你他妈自己给自己留一朵干嘛?没爹没妈的孤儿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安加:“99朵代表天长地久,送给我的那朵,代表一生一世。”
他解释得很认真,说完最后一个成语时,意味很明显地看了秦宜一眼。
像只想将功补过的笨狗。
意识到自己又在看安加了,秦宜火速垂下眼睛,往梅夏的方向走了几步。
但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
特么的,一生一世是1314朵好吗?
送一朵谁搞得懂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有1吗?我猛0?”宣言。
对神鬼安大人李大人的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