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看见宅子里的灯光,走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了。
白时暮在门口拂去肩上头顶的雪,确认不会弄脏地板后才进了门。
客厅只开了暖黄色的灯,裴铭正坐在落地窗前看报,长腿叠着,一派悠闲的模样,知晓他回来,却连个眼神都未施舍。
他努力了半天,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想起上将走时的话,又觉得多此一举,便径直上了楼。
看着那人略显清瘦的背影,shi透的肩与发,裴铭在不经意间捏皱了前天的日报。
耳机里的人还在敬职敬责地禀报:“白先生先去了趟医院,出去后到了一家nai茶店躲雪,打烊的时候离开,路上遇见了方中将,两人并未多交谈……”
他一言不发地听完,淡淡道:“知道了。”
激烈情事和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此刻才显现,白时暮在床上瘫了会儿,又忍不了身上的粘腻,强撑自己着去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让他放松下来,冰冷的四肢开始渐渐回暖,舒服得让他发出一声喟叹。
太过放松的后果,就是直接在浴缸里睡了过去。或许是因为今天心累身累,他很快就入了梦。
梦里狂风大作,漫天黄沙铺天盖地而来,如锋利的刀片,割过他裸露的皮肤。
脸上的伤早已结痂,他在沙漠里艰难跋涉,头顶是炫目的灼日,脚下是炽热的沙子。过度缺水让他的嘴唇干裂,每走一步都感到头晕眼花。
身体已经到了极点,但他不敢停,母亲临死前的话还回响在耳边,他一刻不敢休憩。
“小……小木头,不要停,往前走!咳咳……一定会有人救你的……”
“不,我不要!”他哭喊着,紧紧拽着母亲的手,想要将她拉起来继续走。
那双带着薄茧的手常常拈香拜佛,为家人向神明祷告,却因扒开躲避用的残垣断壁,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小木头乖……要听话……”她躺在黄沙里,凌乱的头发混着泪水,想拍拍他的头,又无力垂下,只能轻轻安慰道,“我走不动啦……咳……这样也好,我可以早一点见到你父亲,也不知道他那个坏东西等我没有……”
“不……”
“只是可怜我的小木头……”泪水骤然决堤,她哽咽道,“要是以后……咳……再有人欺负我的小木头该怎么办呢?”
天空中的秃鹫盘旋着,发出即将享受盛宴的长声欢鸣,催促着他离开。
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泪流满面,他做着最后的哀求:“母亲,我以后……会,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会很乖,很……很听话……求你不要……丢下我……”
“走吧……咳咳,小木头。”她闭上眼,黄沙淹没她的口足,“你要活下去……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看,去……寻找你的神明……”
沙地上的人已经彻底没了气息,他背上为数不多的食物,踏上一个人的行程,身后是他挚爱的人,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
风声呜呜咽咽地传了很远,他踏着风声走了很久,有时也会在路上遇见几个匆匆赶路的人。
“那小孩子是C城来的吧,我们要不救救他?看着怪可怜的。”
“唉,你管那么多干嘛!”同伴斥责道,“那地儿都被屠城了,从那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人?再说了,谁知道他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疫病?”
“可是……”
另一个人也劝阻道:“走吧走吧,让这孩子听天由命吧!”
几人很快便消失在视线里,他想反驳这些人,告诉他们自己的父亲身为士兵,为保护城中百姓战斗到最后一刻,俘虏后宁死不降被残忍分尸。母亲虽只是一介妇人,却也为之奔走呐喊,直到敌人破城大举屠杀,才不得已带着他出逃。
算了吧,就他那结巴的毛病,要怎么把事情说清?再者,告诉他们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有什么权利让别人留下自己呢?
母亲告诉他一直走下去,就会遇见他的神明,可是他的神明究竟在哪啊?
如果真的有神明,请早一点来到他的身边吧,这条路真的好长,他快坚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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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中,远行的军队如蜿蜒的长蛇,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裴上尉,前面发现个人,看样子是从C城逃出来的!”
上尉?是比父亲还大的官吧?
他躺在炙热的沙地里,一张脸被晒出不正常的红,怔怔地想着。
骆驼的脚步声渐近,他听见士兵的惊呼声:“上尉,那人指不定是敌国派来的,又或是带着什么疫病,切不可贸然接近!”
又是这样……
饥饿让眼前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他闭上眼缓了缓,出神地想着,又要被丢下了吧?
可身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灼热的阳光忽然被阻隔,他费力地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一个高大的穿着军装的alpha。
“拿点水来。”男人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检查他的伤势。
他被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