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笑道:“嫂嫂怕是太瞧得起阿音了,阿音有多少本事嫂嫂又不是不知,如今阿音也算是半个仙友了,去花界借点花还是可以的。嫂嫂就莫要担心了。”她没心没肺嬉笑着。
“婚典开始了。”侍女在外催促道。他们等着最后给愫愫上妆。
梵音不便再多久留,免得被熟悉之人认出。她起身对愫愫道:“阿姐,我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赠你一刻的繁花美景吧,往后你就是我的嫂嫂了。”拂袖间整个屋子乃至整个魔界都被五颜六色的鲜花点缀。
梵音也笑了,为她的这份豁达。她本想问她还爱大哥吗,可显然这个问题太浅薄,她多半还是会沉默。在经历了那些事后,爱与不爱似乎都不再变得那么浅显。他们相识多年,多少情感千丝万缕,岂是一句爱能说明的。哪怕不再爱了,也还有亲情牵绊着,那是他们一生都无法逃脱的。即便大哥从不肯承认,可她知道大哥对愫愫还是有一份责任在,否则也不会有他们今日的婚礼。只不知,大哥对愫愫有几分爱。在愫愫那,怕是早已一点点耗尽了。
“阿音。”梵音回过头来,就见愫愫眼眸低垂,辨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她的表情也越发显得遥远,她将梵音唤住道:“我只是不再那么执着的想要爱情了。”她的声音空旷而寂寥,像极了魔界孤守着坟头的鹧鸪鸟,一辈子只守着一人。
愫愫点点头,知道她如今过得挺好也不再多说,只叮嘱道:“要是有委屈无处诉说就告诉我,我或许不能帮到你什么,但我会帮你照顾好阿爹阿娘的,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别回头。”这是来自亲人最朴实的疼爱。
她掩唇轻笑,只不知这玩笑中可否含着心酸。
愫愫笑意盈然的眼底一瞬间黯淡下去,“我能去哪儿呢?”她的家人都在这,她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就连唯一爱过的人都在这,此一生她还能去哪。她不是梵音,也做不来梵音的那些事。当年梵音从魔界离开时闹得惊天动地,不止伤了她自己,更是伤了所有人的心。她被抬出魔界时她的阿娘哭得有多悲伤,甚至连魔后的尊严都不顾了,替她去长老面前求情,只望着能饶她一命。她的阿爹虽面上依旧严厉,认为她咎由自取,不想管她的死活,可那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心里的痛怎是用言语能说明的。若非她那时陪在他们身边,又怎能看到失去孩子后父母的悲痛,那一定比这世间任何一种刑罚都痛上千百倍。一向威严的魔尊为此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那时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任性离开阿爹阿娘身边,不是她没有勇气,而是她太孝顺。或许他们就是看出了她的心软,才选择了她。至于她自己,她的选择没那么重要。
愫愫许是看出她情绪中的不安来,拉着她的手宽慰道:“我没事,不用替我操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人逼我,以我的脾性也没人能逼得了。阿音,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害怕我受伤,可这世间除了我自己还有什么人能伤得了我呢!能伤我的不过是我所在意的,若已不在意,又何惧在身边那人是谁。”见梵音没有半分开怀,她又半开玩笑道:“你大哥这般疼你,要是让他知晓你今日来是为了撬他墙角,不知可否会懊悔白疼了你那些年。”她可是第一次听闻不指望自家大哥好的。
她忽然想问问自己,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会做哪种抉择。她与愫愫性格截然相反,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当真有那一天,怕是不会有这般的结局,她只愿不会有那一天……
而那时梵音确然是不太懂得的,她只是因为愫愫的话而显得悲伤难过不已。一个人要经历怎样的心路历程方能说不
就像被乌云笼罩着周身,那是要经历怎样的绝望才能说出这番话来,愫愫她……把自己的心上了一道锁,她看着锁外的人欢喜悲伤,而她却在自己的世界中慢慢枯萎。
梵音有些抓狂,她本想听她说几句真心话,可愫愫她根本就对这些都持无所谓的态度,难道她就真甘心认命?现在她这般,自己到底是要带着她走还是留,难免不知所措。
愫愫想了很久,释然道:“阿音,快乐是什么呢。于你来说追求自己所爱算不算快乐呢?我想一定是快乐的,哪怕为此需要先付出痛苦,你也必定想尝一尝甜的滋味。可每个人定义快乐都是不同的,于我来说,我更在意阿爹阿娘的悲喜,也更在意身边人的悲喜,如果他们都是快乐的,那我就是快乐的。所以阿音你问我快不快乐,我的快乐与否真的没那么重要。”
愫愫苍凉语境中只剩下一片冷然。梵音深知她说得都对,只是不想她委屈自己,“那你快乐吗?”
她说:“我只愿你此生都不要懂。”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梵音的眼眶一瞬间红了,她努力仰起头,不让心底的悲伤蔓延出来,不让她担心。她用力微笑,也深知愫愫这番话背后代表的意义,那必然也是家人想对她说的。
拾门而进的侍女几乎是被这美景给惊呼了,他们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一朵真花,更别说是一下子那么多了。反是愫愫有些担心道:“这么多花你是从哪弄来的,你莫不是去抢了花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