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高明应了一声,三下两下将碗裏的饭菜刨到肚子裏,打着嗝儿起身出去后,
牛杨氏才将日间对儿媳妇说过的话在丈夫耳边过了一道,牛炳仁听着听着涨红了
脸,打断了女人的话责备道:「你呀!说话也晓得拐个弯子,要是换成你,我妈
这样说你你受得下不?兰兰还是年轻人,服软不服硬,要和她讲道理的!」
「不要跟我提那死鬼,她没少这样子糟蹋过我,」婆婆已经死了快五个年头
了,牛杨氏依旧记恨在心,她没心情将饭吃完,将剩下的大半碗往桌面上一撂说:
「我在她耳边叮咛了千百遍,兰兰就是不听,我一着急才说出那样不入耳的话来,
怪得着我?」
「不怪你怪谁?!」牛炳仁粗着脖子吼道,扬起手就要打女人的脸。
牛杨氏却赌气将脸送上去,嘴裏直嚷嚷着:「这年头有了儿子媳妇,我老了
没用了,用不着我了你就打,你打!你打!」
牛炳仁本是想吓唬吓唬女人,不料她却是这般死皮赖脸地说出这种话来,顿
时怒从心头起,一兜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惊得蹲在门槛上打盹的母鸡滚
落到地上,扑腾着翅膀跑到院窝裏的黑暗中去了。
牛杨氏隻觉满眼的金星「簌簌」地抖落下来,满耳都是「嗡嗡」的轰鸣声,
一时回不过神来,伸手摸摸麻木的脸颊,感觉到上面渐渐地发烫疼痛起来,「唔」
地一声哭了起来:「你打我?你打我?你爲了那小贱人打我?」
「我就是打你!」牛炳仁马着脸汹汹地吼道,眼珠子鼓突突地吓人,「叫你
说话没遮没拦的,再叫唤我还要打!」说着又将巴掌高高地扬起来。
牛杨氏见情况不妙,站起来一脚踢翻身下椅子,捂着脸「呜呜呜」地哭着扭
身跑进了房间,在裏面咬牙切齿地叫喊着:「从今往后,休想用你那狗爪子沾一
沾我的身子,你那样护着她,有本事不要鑽老娘被窝,去和她睡呀!」
「我Cao你妈逼!你那嘴是吃了屎了,这么臭!」牛炳仁附身抄起翻到在地的
椅子,如奔马一样地冲了过去。
牛杨氏眼尖,吓得「啊呀」一声怪叫,早「咣当」一声将门重重地合上,从
裏面用门闩拴牢了,还拖了张条桌抵在门上,自己跳上去坐在桌子上。
牛炳仁急红了眼,险些收刹不住撞在了门闆上,立定脚跟正要举起椅子来砸
门,却听见兰兰在身后惊恐地叫:「爹!你做啥哩?」一扭头看见儿子和儿媳妇
手牵着手踏进屋来,便生生地将停滞在半空裏的椅子收了回来,咧开大嘴喘吁吁
地说:「我……我和你妈……你妈干架哩!」
「干架事小,把门砸坏了还不是你花钱配置?!现在柴木金贵,一张椅子少
了一个大洋做得下来?」牛高明笑嘻嘻地走近前,噼手将他手中的椅子夺下来安
放好。他从小就是看着他们干架长大的,地裏、床上、厨房……一切能干架的地
方,锄头、菜刀、火钳……一切能抓到手裏的武器,这种场面都数不清有多少回
了,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你还笑!还不是因爲你个碎崽儿!」牛炳仁气咻咻地走回来,一屁股坐在
椅子上,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儿媳妇连忙倒了碗热茶来递在他手裏,他接过
去一连灌了两大口,胸腔裏堵塞着的气块儿才稍稍顺了些,一扬脸却看见了儿媳
妇的nai子,果然像「猪尿泡」似的在胸口上晃荡,忙别开脸去哑着嗓子吩咐道:
「兰兰……端了饭菜去厢房裏吃,我这裏有话和高明说!」
兰兰愣了一下,舀了一大碗米饭将饭菜堆在饭上出去了,牛高明提了张椅子
坐到他的面前来,惴惴不安地问:「爹!你要说啥话?!」
「啥话?我问你,你来说说,」牛炳仁倾过身子来歪着头说,「我把你辛辛
苦苦地养这般大,又给你讨了这么一房好媳妇,图的是啥?」
「图的……图的……」牛高明愣怔了一下,一时犯了蒙,他还没仔细深刻地
想个这个问题,「你给我娶下媳妇,是爲的生娃娃,好给咱牛家延续香火咧!」
他回答道,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答案,不过不是很确定是不是父亲想听到的。
「说得一半!」牛炳仁有些失望地缩回头去,用手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目
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儿子的脸,「也还算靠谱!不过你晓不晓得,生完了娃娃还要
做啥?」
这算啥问题?牛高明心想当下便脱口而出:「要是生了娃娃,就努力干活,
把娃娃养大成人呗!」
「养大成人了,做啥?」牛炳仁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