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才八点多。”
“你到底是个女人,住的又偏,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几分钟后,李瑞星把他的金杯开了过来,“自行车放这儿,明早坐公交来吧。”
两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叶真发现他瘦瘦的下巴上多了层胡渣,问他怎么不刮胡子了。
李瑞星别过头,声量放低,轻得像在自言自语,“那姑娘喜欢……”
叶真初时不明,看他脸有些红,懂了。
是跟他相亲的姑娘吧……
“所以,那个女孩是十八岁吗?”
李瑞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这一大把年纪的,没钱没势,去哪儿找十八岁姑娘,你还上不上车?”
叶真摇了摇头,笑着说:“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跨上自行车,对他挥了挥手,骑了出去。
她本来想跟李瑞星当面聊聊,问清楚他是否真的喜欢自己,眼下不需问了。
以前李瑞星一直没女朋友,让她忘了两人男女有别,如今他既遇上了能让他脸红的姑娘,她自然是要避嫌的。
身后李瑞星打开了车灯,照着她前行的路一片敞亮,叶真忽而想到什么,按下刹车,回过头道:“李瑞星,我弟弟叶实搬来这边了,下次我带他去你店里吃面。”
金杯车里的李瑞星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郑重其事的说了声好。
叶真回到家的同时,一段长达二十分钟的视频传到了程月诸的电脑里。
二十分钟的视频程月诸看了两遍。
合上电脑,程月诸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深重,眼白发红,越看越觉得丑陋。
下一秒程月诸捞起洗手台上不知什么喷剂,对着镜子里的人乱喷一通。
喷完他大步走回客厅,拿上的车钥匙,下楼。
深夜,叶真伏案整理北京寄回的书,分门别类后,把介绍程月诸家乡的那一本拿到台灯下。
翻开到程家那一页,泛黄的纸张,略显模糊的繁体字迹,白线装订,稍稍用力就能能撕开。这本书宛如程家的历史,冗长、陈旧。
书中对程家子弟政商方面的介绍一笔带过,感情八卦倒是不少,那位始乱终弃的少爷必然是重点着墨对象。除此之外,还有个投身革命的大小姐,结了两次婚,一次是战地婚姻,一次是老来黄昏恋,嫁给了外国人,可惜两任丈夫都先她而去,书作者很同情她,大篇幅歌颂她热爱祖国,热爱爱情。篇末,附有她的相片和她写过的文章。
文章的字迹她见过。
找来程月诸送她的那本民国教科书,翻到里面笔记最多的一页,逐字比对,果然是同一个人的。
原来这书的主人是个女子。
这一刻叶真恨不得重回程家老宅,把这女子留下的书统统拜读一遍。
再往后翻,是程家老宅的照片,那栋老洋房的原始面貌展现在她眼前,与现在的差不太多,只当年的树长大了,花儿换了品种,墙体斑驳了……
看在兴头上,外面有车声响起,叶真起初以为是过路车辆,车声停止后,车灯照进她院子里,她心里一咯噔,把没拉完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手机屏亮了一下,是她没存却认得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真,是我。”
大半夜,她正看他的家族史,他来了。
紧接着是第二条短信。
“小真,我很想见你。”
时间是零点十九分。
程月诸风尘仆仆的站在她面前,叶真难以置信,问:“你是从哪儿来的?”
他避重就轻:“我开车来的。”
他没提进去坐坐,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盯着她看,像阳光下的凸面镜,盯得越久越让她觉得全身发烫。
“你怎么来了?”在她看他家族八卦的时候他来了,他又这么直勾勾的看她,让她心虚,仿佛心底有什么秘密被他窥见了。
“没什么,就是很想你,想来看看你。”他目光变回温柔。倒退三步,“我该走了,你回去睡吧。”
叶真愈发弄不懂他用意,大半夜开高速过来,就只是为了看她几分钟?
这不是她所知的程月诸,少年时代的程月诸都不会做如此荒唐的事,何况是现在这个事业有成、每天与时间赛跑的程月诸。
可程月诸当真坐回到车里,开走了。
后半夜叶真让程月诸搅得失眠,手机时拿时放,纠结许久,拨了出去。
程月诸果然也还没睡,低哑的“喂”声如雷电击中她,叶真侧卧在床上,僵硬的呼吸。
“还没睡?”随着他话音落下,电梯铃声响了。
“你还没到家?”她终于找着自己声音。
“刚到,你怎么还没睡?”
她无法说是因为他才睡不着。
“我现在睡。”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