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老太太递给他的木桶:“谢啦大娘!辛苦了,天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乔细妹点头应道:“哎、哎。那边就是大厨房。要不还是我去给你打水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成。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哪能麻烦您做这个呢?”
年轻人接过木桶,就奔着大厨房去了。
乔细妹恍惚有几分明白,自己的不安从哪里来——不只是因为那年轻人背上的刀。
她就从来没见过,哪个官差这么客气过!
就算那些有礼貌的、懂得尊老敬老的、本村出去的后生之类,到村民家里来用点儿什么,态度也难免会有几分高高在上。
这样客套的官差,该不是假的吧?!
乔细妹没有猜错,这个年轻人,他的真实身份,确实不是官差。
他的真名叫做贺长安,是贺家药铺老板的嫡子。到渤海郡来,是来做生意、收药材的。
是但他的家族,却在大吴境内,药行也主要开在吴地。
所以贺长安到这边来,用了假名,叫做常平。还通过门路,搞到了一套假的路引,外加一套证明自己是个官差的假文书。
但,虽然有了这些东西傍身,他还是不愿意去驿站之类地方。
就怕万一遇到个较真儿的,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破绽,惹出来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按说收购些老参、灵芝这类的活儿,虽然金额大了些,但有积年的管事来做就成了。压根儿就犯不着让他一个正房所出的嫡子,到“敌后”来冒险。
若是被大楚当成了jian细,那就只有掉脑袋的份儿。
但不知继母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竟然硬生生说服了老爹,把几个已经成年的儿子,都派了出去。
从这一点上来来说,似乎也不能说,继母是处心积虑要害他。
毕竟继母生的小儿子,也去了百越的地盘,带队去收购一些能用来做药材的毒虫嘛。
只是,贺长安来到渤海郡之后,这收药的过程,却一直不大顺利。
原本谈好的几个参客,不知为何,突然反悔了。
即便他一再加价,也死活不肯把手里的老参卖给他。
他带着长随,还有此前负责这一块儿的管事,挨排拜访了好多人,却无一例外,碰了一鼻子灰。
贺长安原本想着,说不定这就是继母的后招。
继母应该是早就跟那管事商量好了,早早就勾结了起来,配合默契地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但走访了好几家之后,他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多了。
参客不愿把参卖给他,是因为本地有个姓胡的人家,开了许多生药铺子,霸占了几乎整个行业的人脉。
参客不敢得罪胡家人,便再不敢把这老参卖给贺长安。
大概是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他一不留神,掉进了李云心挖的陷阱。“啊”的一声惨叫,就直接摔晕了。
好在这陷阱是比较温和的那一种——只是个上窄下宽的深坑,让猎物难以出逃,却并没有在底下铺设那些钢钎、铁叉、尖锐的毛竹刺之类杀伤力极强的东西。
要不然,他说不定都等不到长随找来的猎户把他救上来,就得流血不止,死在那陷阱里头了。
想到这,他又想起那个在他身上到处乱摸,不知道是不是贪图美色,把他给“非礼”了一番的小娘子。
当初她那温热的气息,都扑到自己脸上来了。
要不是自己摔得晕晕乎乎的,有点儿不在状态,一准儿得喊出来。
后来自己清醒了,还摸到了刀柄,想着若是她要害自己,就给她来个狠的!
没成想,那小娘子不但没有害了自己,反而给自己留下了干粮和绳子。
后来还专程返回来一趟,给自己留了个水囊。
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意找了个房屋条件不错的农家借宿,竟然就跟那小娘子重逢了!
这简直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不过,当初那小娘子又为何出现在那陷阱里头呢?
这家人莫非是猎户么?
贺长安带着某种得意和窃喜,洗漱之后,就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之后,特别温和有礼地给乔细妹送了一个钱袋,里面装了约莫两百个铜钱:
“大娘,叨扰了你老人家,区区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少。”
乔细妹昨晚上一直盯着他这屋的动静,见这小伙子睡得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半夜爬起来提刀杀人,心中的疑虑已经只剩下一点点小尾巴。
不过毕竟已经上了岁数,一夜没睡就格外疲惫,这会儿已经困得哈欠连天了。连客套都忘了,只想把这家伙赶紧打发走:
“那好,大娘收下了。你要是急着办事就赶快去忙吧。”看着小伙子那突然灿烂起来的笑脸,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
“早饭就要做得了,你要不要吃两口粥再走?”
贺长安笑呵呵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