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毕竟还是有些冷,一家子说了几句话,就进了屋。
李云柔给乔细妹和李景福分别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老两口儿喝了几口,辛辣又温暖的姜水一入口,就觉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等到身子彻底暖和过来了,乔细妹这才说起这回相看的细节来。
那裴英是个性子果断的,她已经委托了牙行,卖掉了家里的田和房子。
只是事先已经跟牙行约定好,田可以直接拿走,但房子她还得再住些时日。
得等她办完了家里的白事,让裴铁柱和陈彩莲两口子入土为安,然后再赶在热孝里出嫁,才能来收房。
牙行一开始不愿这么麻烦,但裴英愿意让几分利,牙行便欣然接手了。
裴英得了银子,也没有选什么吉日、吉时,当天就将她爹娘两个的丧事给办妥当了。
她弟弟为此还跟她生了一场气,但她愣是连解释都没有解释一句,只撂下一句话,让她弟弟自己想明白。
裴英的弟弟有没有想明白,乔细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裴英自己做主谈自己的亲事,竟然一开口就要了二十两银子。
这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虽然李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这一笔银子数目虽大,倒也不是拿不出来。
让乔细妹觉得为难的是,这个口子一开,后头的孙儿们儿该怎么办?
当年老大李希文娶林氏,从聘礼到婚礼一整套下来,也没有花掉这么多银钱啊!
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一年的收入,能剩下个二两银子,都算是勤快能干、又颇为擅于Jing打细算的人家了。
其实大多数人家,往往一年到头,能剩下个一两银,就算是能力强的。
更多的人家,一年到头不过是剩下几百钱。更有甚者,甚至还会背上一屁股饥荒,连第二年春天的种子和农具,都只能依靠赊欠。
乔细妹虽然为这银钱的事有几分烦心,但她真的非常欣赏裴英这个人。
裴英的性格,很对乔细妹的脾气。
二房的大家长李柳和聂氏,其实都不是合格的当家人。
二房这一家子,要想把日子过起来,需要一个会管人、也会管事,性格强悍,身体和Jing力都得跟得上的当家人。
若是从这个角度看,二十两银子的前期投入,其实一点儿都不亏。
毕竟那裴英姑娘发送爹娘,花的是她卖房子卖地的银钱。
这二十两银子,要的是李家人对这门亲事的态度,同时也是李家人帮她养弟弟的经济保证。
庄户人家,养活一个八岁大的小儿郎,养上十年八年的,也花不完二十两银子。哪怕将他从八岁养到二十岁,若是能抛费掉十两银子,都算是养得十分Jing细了。
乔细妹在回来的路上,基本上就把这些,全都想透彻了。所以此时提起这裴英姑娘,字字句句,都只剩下了赞赏。
见老太太这样满意,老爷子也很是高兴。
老爷子李景福对老太太的眼光深信不疑。当初老大娶曹氏,乔细妹就说过,曹氏有些自私自利,还有些小家子气,怕不是个合格的长媳。
当初老二闹得要死要活,看中了聂氏,非得娶她不可,乔细妹也说过,这聂氏的性格,怕是个好吃懒做的,只那身板么,瞧着倒是好生养。
当初老三娶王氏,乔细妹也说过:王氏这干活儿确实是一把好手,但性子过于要强,怕不是宜男之相啊!
……
现在想来,乔细妹说过的那些,几乎都应验了。
虽然在自家孩子上头,老两口儿都屡屡栽跟头,但在看媳妇儿的眼光上,乔细妹似乎还从来都没有翻过车。
李希仁本人,对裴英也十分满意。
聂氏虽然不大乐意,但李柳见了裴英姐弟俩的相貌,却暗自说服了聂氏。聂氏一向对李柳言听计从,既然李柳都说了合适,她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儿媳妇,似乎是个厉害人儿。
将来,自己若是想跟曹氏一般,摆那刁里刁气的婆婆的谱儿,怕是不大容易啊。
只是,这份担忧,她也不大好意思宣之于口。
毕竟这媳妇儿是给李希仁娶的,而不是给自己娶的,更不是为了给自己摆谱娶的。
然而,道理是这个道理,聂氏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倘若嘴上不嘟哝两句,那就不是聂氏了。
聂氏一边大口吃着冻柿子,一边嘶嘶哈哈地吸着气,还不忘跟王氏抱怨:
“你说说,这死要钱的丫头,哪里好了?
她当自己是个镶了金的?还是嵌了玉的?
竟然张嘴就要二十两!二十两啊!她一辈子见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老大还一根筋似的,才见了那么一面,就被那丫头迷住了!
整得五迷三道的,竟然跟老爷子和老太太说,这银子他要自己挣出来!
就凭他?挣上十年,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