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循光问:“江迟是个什么样的人?”
曹萌想了一下,说:“如果说红夫人温柔,那江迟就是雷厉风行,她长得很漂亮,做事毒,说起话来也不中听,偏偏是个笑面虎,一见人就笑盈盈的,让人舍不得伸手打她。
“沈傲当年就是归顺了她,那颗黑蚌珍珠在她手里,也是她让沈傲指认许夜的。”
“当年我和沈傲分属不同的人,我背叛红夫人,给了许夜很多线索。沈傲是许夜的线人,但后来受江迟的挑唆,反咬了许夜一口。”曹萌叹气,“都挺让人唏嘘的。”
杨循光说:“沈傲的妻子……李红梅,这人你知道吗?”
“知道。”曹萌意味深长地盯着杨循光看,“我知道她的遭遇。江迟是养女,自己心里自卑,渴望母爱。”
杨循光想起许昼说的那句——受害人的相似之处都是母亲。
——一个人得不到母爱,对母亲有怨恨,加上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可能报复在这一身份上。
杨循光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曹萌又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江迟比许昼就大三岁。当初也是个毛孩子,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杨循光垂下眼——红夫人这个名字是从市局传出去的,她们权势滔天,当年明明被许夜重创,却依旧能全身而退,这些年借着东风又卷土重来,很难不让人想的多一些。
***
许昼从曹萌的店里出来,一头扎进夜色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其实没有走远,手里有曹萌给的一万块现金,红色钞票整齐的累成一叠,说薄不薄,说厚不厚,垫在手里,不轻不重。
她把钱塞进背包里,又压低自己的帽檐。
身上穿的衣服都很平常,穿的太隐秘,也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她走去了沈傲居住的小区。
如果那个卖馄饨的老太太是好意提醒她什么,那她得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再遇上她。
夜晚很漫长,路灯晕着昏黄的光,小虫子沁在灯光里飞舞。
小区很老旧,没装监控,许昼堂而皇之走进去,然后停在路边牙子上,一只脚探到地面,另一只腿屈着膝盖。
站了会儿,又蹲下。
她没带任何电子产品,就身后一个背包,背包里有换洗衣物,还有一叠钞票。夜晚容易让人困倦,尤其是这样静谧的环境里,许昼百无聊赖,开始做蹲起运动。
突然,小区门口传来声响,。
许昼赶忙蹲下身子,悄无声息往后慢退了几步,让自己掩在黑暗里。
她盯着门口,看到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推着一辆改造餐车,车上竖着一根铁杆,铁杆上挂着一只满是污垢的灯泡。
灯泡摇啊摇,老太太走啊走。
她最后停在了许昼前方。
许昼屏住呼吸。
老太太没注意到黑暗里的人,等把餐车停稳,她打开下头两扇门,拿出套了袋的垃圾桶,两只塑料凳,还有一袋子洗好的菜叶子,面粉等等。
许昼悄无声息贴上去,手握住她的肩膀。
老太太正拿袋子的手一顿,然后缓慢放下,整个人慢慢直起身子。
许昼松开手,任凭她转过身。
见到许昼的第一面,老太太忽然笑了,干瘪的嘴巴咧开一个弧度,她说:“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昼耸耸肩:“得罪人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塑料凳子:“坐,吃碗馄饨?”
老太太常年出摊,动作很麻利,开火,热水,然后把包好的小馄饨按个扔进锅里,再用大漏勺兜住,烟火气蒸腾而起。
许昼问:“您其实……没见过泥爷吧?”
“没有。”老太太抽出一只一次性纸碗,往里加汤、加盐,又点一滴香油,“他深居简出,跟个耗子一样,我哪儿见过他啊。”
“那您说的他那个女儿……”许昼猛然顿悟,“……那个女孩儿是?”
“是有个女孩。”老太太把锅盖盖上,烟雾顷刻小了一半,“经常来看他。”她扭过头,眼睛望向泥爷住的那个方向,“年纪和你差不多大。”
许昼明白了。
她说的是江迟。
江迟经常来找泥爷。
混沌出锅,撒一把葱花,又放了一把小虾米皮。
拿过醋瓶,倒了点儿醋汁,她把碗拿到许昼眼前:“勺子自己拿。”
许昼捧着这碗热汤,没动。
她叹口气,又拿了塑料勺子递过去,忽然说:“孩子,我认得你。”
许昼抬眼。
“你小时候,我见过你,在闫老哥的家。”
“六年前的那个事儿,我也参与在里面,是许警官救的我们,我一直记得。”
“你过生日那年,我包了一个红包去看你,你不爱说话,穿着一条碎花小裙子,见到我还会叫我婆婆。没想到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