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般就一般,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不理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了。”鹿饮溪扯开了话题,举起红酒杯,“来,碰杯。”
简清和她轻轻碰杯:“想见我的家人么?”
“家人……阮阿姨已经去世……你说是你父亲吗?我都可以,听你的。你想带我去见他,我就去见他,你不想带我去见他,我就不见。”
“那就不见。”
她的父亲简政和,不会同意她们两个女人在一块,她亲情观念淡薄,也不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鹿饮溪问她:“你和你父亲也不怎么联系,父女关系不好么?”
“谈不上。”简清摇摇头,“只是没感情。父母不是必须爱小孩,小孩也不是必须爱父母。”
这个观念有些凉薄,与传统的忠孝观念相悖。
鹿饮溪想了想,说:“我爱我的父母,我的爸爸很好,我的妈妈,虽然很少和我沟通,但我知道她也是爱我的。我和你观点不太一样,但我可以理解你这个观点。”
也许是因为童年经历过的那些偏见、狭隘,她的心思异常敏感细腻,很容易就能体会到别人的小情绪,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不忍心去伤害人,潜移默化中,就学会了包容体谅不同的观念。
简清打趣道:“我有什么观念是你不能理解的?”
鹿饮溪犹豫了儿,轻声说:“违法犯罪。如果你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我再喜欢你,也不会去理解你。做人要走正道……”
简清被这近似天真的话语逗笑,唇角隐隐带着笑,问:“什么是正道?”
鹿饮溪认真地解释给她听:“不偏不倚,合乎法律,论迹不论心。人的内心可能有野蛮的、Yin暗的想法,但不去付诸实际,不去主动伤害无辜的人,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守法公民,就是走正道了。”
也是大多数普通人的道路。
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有太多灰色地带,坏人会变好人,好人会变坏人,没有亘古不变的善,法律是底线,道德是要求。
简清问:“如果对方伤害了你爱的人,你会不会想伤害他?”
鹿饮溪代入想了想,老实道:“会,仇恨是人之常情嘛。”
她继续说:“但是也会去权衡——要不要逞一时之快,脏了自己的手,把自己后半生都搭进去?可以交给法律,用法律和规则去制裁。”
简清说:“善不一定有善报,恶不一定有恶报。”
鹿饮溪点点头:“我知道,没有绝对的公平正义,好人可能没好报,坏人可能逍遥自在,可我就是想当一个守规则的细胞。”
她拿癌症举例,“好比癌症,我们人体内有一套固定的规则,那些癌细胞,本质上,是正常的细胞突变而来的,变成了不遵守规则的细胞,随心所欲,胡乱分化。
有些可能被免疫细胞发现了,扑灭了;
有些可能没被抓到,膨胀生长,攻击杀害正常的细胞,抢占了正常细胞的营养;
但长远来看,最终的结果,要么是它被扑灭,要么是它和人体一块被消灭。”
简清年长许多,鹿饮溪知道,凭借自己的三言两语,撼动不了她早已成型的三观。
她只是,想和她分享这么一个观念。
简清也没有去说服鹿饮溪接受自己的观点,安静地听完,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大多数人的一生都很普通,碰不上什么至暗时刻,也没有高光打过来,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好人,但只要有一个抛弃道德良知的坏人,就能令人坠入地狱。
越是善良的人,越显得软弱可欺。
所幸她的小姑娘,并不软弱,在童年的时候,学会了自保、反击、伪装。
这份善良不懦弱,而是一种选择。
她不善良,但她喜欢善良的小姑娘。
晚餐结束,两人在公园的湖畔边散步。
路灯映照出暖黄色的光芒,光线朦胧而暧昧,夜风拂来,四下灌木丛发出沙沙声响,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鹿饮溪勾着简清的尾指,转过头看她。
她身上罩着一层淡淡的暖辉。
鹿饮溪小声嘀咕:“怎么会想来公园散步?”
跟个退休的老人家似的,饭后百步走。
简清淡淡瞥了她一眼:“安静,人少。”
商场人多且闹腾,她今天已经呆了几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要到人少幽静之处恢复Jing力。
鹿饮溪松开她的手,模仿老干部,双手背在身后:“简清同志,我们来谈一段夕阳红恋爱。”
简清掀起眼皮:“先跳一段广场舞给我看。”
“做梦吧你,怎么不先唱一首山歌给党听?”
鹿饮溪忍不住畅想两人的老年生活,可能是每个晚上,饭后出来,背着手散步,看老太太们跳广场舞,看老头聚在棋桌前,冥思苦想下一步怎么走……
想着想着,总觉着手上缺了些什么。
她问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