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姚檀再傻也明白了他的决心。
他是知道自己如今身子亏损严重,也明白一旦将来发生任何意外,他和腹中的骨rou二选其一,姚檀一定会以他为先,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他入殓之日,便是我心死之时。”
姚檀几乎可以肯定,一旦和殷无戾的这个骨rou没有活下来,西江月一定会随之而去。
子生他生,子死他死,这人的脾气一贯执拗倔强,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只说出来吓唬吓唬他——西江月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
姚檀别过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承诺道:“……微臣心里都明白,娘娘放心,姚檀定想尽一切办法为您固胎,势必让小皇子平安降临。”
西江月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要从一开始就打消姚檀的那些歪心思,他的孩子绝对不能比他先死,谁都不能当着他的面伤害他的骨rou,哪怕为了这个孩子他会香消玉殒命丧黄泉。
……那他也甘之如饴。
西江月今天起得早,新鲜的果蔬才刚刚从宫外运到宫里的御膳房,好在因着羽人喜食生冷的食物,西江月一向吃不惯,玉息殿便也有自己的小厨房。
主子宠冠后宫还性情乖张,伺候的人自然不敢马虎,玉息殿的厨子大半夜就炖好了鸡汤用小火煨着,这会直接就倒在汤盅里端了上来。
大抵是卵期那几天被折腾得伤了元气,西江月的胃口出奇的好,等他喝完第二碗鸡汤,姚檀吩咐小厨房熬制的汤药也端了上来。
西江月素来怕疼也怕苦,看着碗里黝黑的药汁就面泛苦色,却眼也不带眨的仰头一口闷了个干净。
汤汤水水的都喝了五年了,还是没习惯。
姚檀看他皱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忍不住轻笑,他走到桌边,半晌才问:“娘娘有没有想过这个梗孩子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西江月闻声还真的认真思索了片刻。
“本宫与殿下并非同族,将来这孩子的血脉会随鲛族还是羽族尚且不可知。”西江月微微垂眸,“若是他随了殿下,我倒是希望她是个姑娘,这样他才不会挡了他爹爹的路。”
姚檀明白了他的顾虑,毕竟这个孩子注定要记在启邕的膝下,西江月一点也不希望将来启邕死后,这个孩子会同他的亲爹爹争权夺位。
谈到这个话题,一个埋在姚檀心底多年的疑窦也随之再度升起。
鲛族与九州旁的种族不同,幼鲛生来雌雄同体不分性别,唯有历经褪尾交欢,自然变化为成鲛后才会分出性别。
是男是女全看自己的心意。
鲛族被贬为奴后生死便再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那时恰巧民间兴起一阵歪风,达官显贵皆以圈养雌雄同身的幼鲛为乐,贪极了他们这副在旁的种族眼里畸形至极的身子。
可惜幼鲛若不褪尾,寿命只有短短十几年,而一旦让他们蜕变为成鲛,这雌雄同身的美妙便也随之消失了。
直到有人发现,鲛族褪尾并非必须交欢,取一方利斧狠狠地从他们的鲛尾上劈下,便也可人为地为他们幻化出双腿。
虽为成鲛却仍是雌雄同体的处子之身,且日后再行房事也不会再有所影响,可谓是既有成鲛更加瑰艳的容貌,又保留了幼鲛一体双花的美妙。
如果西江月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随了西江月的鲛人血脉,那便会如鲛人一般历经幼鲛和成鲛两个阶段,是男是女要等他褪尾后自行抉择。
姚檀其实很想问问西江月,为何他如今是成鲛的身子,却还留有幼鲛时期雌雄同体的特征。
当年在羽都外的山上,他恰巧救了西江月和殷无戾。
那个时候西江月刚刚褪尾不久,双腿才幻化出来,行走之间仍会有斩尾之痛,他分明自己就高烧不断,却背着昏迷不醒的殷无戾从羽都逃了出来,走了整整三天。
姚檀给西江月把过脉,确认他并未受过斧劈之刑,他完完全全是经过与人交合后自然而然褪的尾。
后来西江月随他回到姚家,他父亲也派人仔仔细细地检验过西江月的全身上下,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可以想象到待他彻底蜕变为成鲛后绝对是一个上等的人间尤物。
浑身上下没有一丁一点的瑕疵,更何况是经过斧劈之刑后会留在双腿上的两道丑陋伤疤。
所以西江月确确实实是自己褪的尾,那又缘何会这样?
姚檀知晓这种问题太过羞耻,他自然不会去真的问西江月,恰在他走神的时候,突然有个小鲛奴从殿外一路急匆匆地小跑了进来。
一进屋就跪了下来:“娘娘,方才奴在殿外晨扫,便见有一只黑羽鸟在奴才的头上飞来盘去久久不走,最后竟然落在了奴的肩膀上。”
“奴见他的爪子上绑有一个信匣,想必是有人给娘娘递了消息,便不敢耽搁,忙取了信给您送进来。”
他边说边将手上的一张纸条递了上去,西江月疑惑地挑了挑眉,扭头去看姚檀,姚檀也是一脸的懵。
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