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心下仍是狐疑,蔻卿姐姐方才的表情她可是看得真真的,虽然一闪而过,仍能看出她的惊恐,是的,不是惊讶,而是有一点惊恐。
不过也不好开口再问,一来她既然掩饰过去了,便是不想细说,二来,两人交情尚浅,还不足以言深。
主仆二人吃了茶,便开始准备请人抄书,和书架的分区摆放等琐事,直到临近宵禁,才各自回家。
锦秋回府后,还抽查了一番纪飞辛的课业,别说,老爹总说自己是个粗人,但做起学问来,进步很快嘛。
“爹,您以前是刻意藏拙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爹我这么快就学会百家姓很了不起,对吧?”
锦秋有点不好意思,鼓励使人进步嘛,难道这招对老爹不好使?
纪飞辛接着道:“我以前也是读兵书,写奏折的,又不是不识字。”
锦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反驳道:“兵书都是张伯伯念给您听的,奏折也是张伯伯写的,您呀,现在还真是只会百家姓呢!”
纪飞辛抿了抿嘴:“唉呀,最近在书院伪装习惯了,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是有底子的了。”
题字
书肆的前期准备已近收尾,距离开市也没有多少日子了,锦秋左思右想,还是要请大儒给铺子题个招牌,再写一副楹联,在此之前安清县倒是有一间小书肆,但规模远比不上锦秋这间,藏书之格调也及不上锦秋这间,故而她有信心能得到段山长的支持。
段山长没有考过科举,也没有做过官,照他的话讲,是效仿五柳先生,种豆南山下,隐居桃花源,安清县也的确算得上是华胥之地,段老在此也确实为安清的许多寒门少年实现了登科梦想。
所以锦秋想岔了一件事,她以为段山长才名远扬,又不流于世俗,是个开明旷达之人,但她不知书院的学子都是要入仕的,书院教授的仍然是世俗之道。
故而当锦秋独自来拜访时,段山长的第一反应是皱起了眉。
“上次许她一个女娃在我书院听了三日的课,已是念在她一片孝心难得,谁承想她出了书院就瞎折腾,招个伙计还要闹得满城风雨,一个闺阁女子,还未嫁人就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本不欲见她,但转念一想,或许教化她一番,也是功德。
锦秋将礼物交给了段家下人后,就在南书房等候,不过喝了两盏茶,就见段山长亲自出来迎客,忙起身行礼道:“山长。”
段山长摆摆手:“纪小姐此来,可是为了令尊的学业?”
锦秋微微笑道:“家父根基略浅,不过胜在踏实,叫山长费心了,学生此来,另有一事相求。”
段老微不可察地将背脊向后倾了倾,顺着问道:“纪小姐可是在安清遇到了什么难处?”
锦秋不敢卖关子,忙恭谨答道:“学生在九平街盘了一间铺子,欲经营个书肆,此来拜访,是想请先生赐个名儿。”
段山长并未露出锦秋预料中的赞许之色,甚至轻轻皱起眉毛,沉yin了许久。
锦秋的心缓缓提了起来,段山长终于开口:“纪小姐应知我书院学子可在我藏书楼随意借阅,分文不取,而寻常百姓一年到头也不碰书册,你这书肆恐怕难以盈利,为何选中这一行当呢?”
“学生查阅了县志,安清公子建立安清县已近百年,百年间安清县无灾无难,安稳太平,老百姓也是时候读书明智了。”
段山长语气缓和了很多,但也只是说道:“纪小姐眼光长远,堪比男子,此事且容老夫考虑两日,再给答复,总不至于耽搁了纪小姐开市揭牌就是,可好?”
锦秋无有不可,本就是求人办事,等两日又算什么,忙起身恭谨应是,施礼告退。
锦秋带周逸川回了纪家府宅,把他安排在书房写请柬,就独自到后厨去了。
连日奔波,似乎许久没有和父亲好好叙过话了,锦秋今日打算亲自下厨,攒上一大盘五珍八宝汤,顾名思义,就是将五种山珍,和八种rou食大锅蒸熟,再煨一锅热腾腾的羊汤,泼洒在蒸熟的食材上即可。
冬日还未退尽,乍暖还寒时候,冰雪消融,最是寒冷,吃上一锅热腾腾的热汤,夫复何求。
说干就干,五珍八宝并无定式,厨房有猪心,ru鸽,山蘑菇,驴rou,牛大骨等物,都可入菜,或蒸或煮,架上火就成,锦秋腾出手来,又调了个酱汁子,拌了一大盆野蕨菜。
以往在关外戍边时,最厌恶的就是这些野菜,每每读到书中文人雅士曲水流觞,皆心向往之,但不知为何,一旦吃不上了,心里还怪惦记的,金窝银窝终不如自己的狗窝,山珍海味比不上家里的妈妈菜。
撇开思绪,锦秋专心揉面,虽然市面上已渐渐流行一种可以久存的挂面,但大家普遍还是觉得自己亲手做的更好吃,不过锦秋没有拉面的力气,醒好面后,等厨娘来做。
安排了厨娘看灶,锦秋又回到了书房,此时周逸川的请柬也晾干了大半。
锦秋一见就十分惊喜,不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