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他不能占用太多时间才让马修去陪伴安妮。三天,这是他最初给自己的期限,但第三天驱车回程时,总还是不太想放手。
本来只是出於一种执着和妄想而开口邀请了马修,後来才发现原来两人从未相互凝视的目光其实总是投注到相同的事物上,从鹅卵石边上的草地到叶间透过的日光,从朴素的木窗到干静的阁楼,不经意间就找到了交汇点。即使马修总在别人面前与自己保持着过分的距离,赫伯特也觉得两人的距离并非那麽可怕。
马修从车上下来,赫伯特跟在了他的身後。
“明天再陪我去看看,怎样?”赫伯特从未像这几天一样与马修在外悠哉地散着步子。他喜欢和马修相处,也希望马修喜欢和自己相处。
“当然。”马修回过了头,等着赫伯特先进门。
赫伯特停在了门口,看着并没有任何焦急与不满的人,觉得有些亏欠,“我是说,明天是最後一天,在那之後我会让你去照看安妮。”
他看着马修有些疲倦的眼眸里涌起的惊喜与感激,心里也感到满足。
四天,就四天,赫伯特说服了自己。
他进了浴室,开了冷水冲洗被汗水浸透的身子,觉得舒服极了。
最初选择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房子是为了让马修无处可去,但现在却不同了,马修没有再躲着自己,那自己也不会介意给他一些空间,因而不大的庄园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自己那因为幼稚可笑而不得不隐藏起来的野心也并未动摇,不管是住在只有两人的屋里还是住在有仆人的庄园里,他都希望马修的眼里只能看到自己,并且慢慢陷入只有自己的世界。
“马修,你也进来洗吧。”
听不到回应,赫伯特关了水,又喊了一声。
“马修?”他探出身子,发现马修还站在窗边,双手抓着一封信,他的眼睛与信靠得很近,好像认不出上面的字那样。
“怎麽了?”赫伯特快速走了过去。
马修抬起了头,快速叠起了信,似乎不想面对似的。
“……没什麽。”
“需要我帮忙吗?”赫伯特看着马修走向浴室,那个背影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有一刻的迟疑。
事实上,路易斯的信里也是这麽说的,安妮病得有些严重了:
“……请原谅我的自私,但一想到心爱的安妮无法摆脱病魔的Yin影,我的心就恐惧而颤抖。因而此刻,我除了通过你那位将军求助,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马修看了看镜子里的人,自己不安又焦躁的眼神里并不那麽确定。
事实上,他总觉得这种事很难开口。赫伯特的关怀总让他想起以前的事,自己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投怀送抱,虽然他不知道赫伯特对自己的依赖与信任是何时产生的,在那种情况下也算是无可奈何的事,但现在却怎麽想都觉得很差劲,因而变得不知如何是好,有种用身体去收买了别人善意的愧疚。
“如果你心里放不下安妮,就立刻过去看她吧。”赫伯特从身後搂住正在淋浴的人,他的手拂过马修大腿的内侧,将这具身体往怀中送。
马修并没有言谢,也没有拒绝。
赫伯特抬起头,亲吻他的耳垂,“你知道我可以帮你,而你也想帮安妮,为什麽还在顾虑呢?”
“……你会帮我吗?”微小的声音从传入了赫伯特耳中。
“当然。”
马修转过身望着主动提供帮助的人,觉得打入眼中的水滴让人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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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夜晚赶到的时候,安妮已经因为发烧而陷入了昏迷状态。一同到达的医生也没有给马修吃一颗定心丸,而是匆匆忙忙将安妮转移到了曼拉城里的军用诊所。
“医生说是肺部感染……”在诊所的休息室里,马修向路易斯简单转述医生的话。他将手放在路易斯的肩头,安抚着坐在长椅上的人。
路易斯点了点头,通红的双眼让人明白他此刻的恐惧。
“……可以跟我说说关於安妮的事吗?”马修在路易斯身旁坐了下来,“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并不愿意跟我说太多。最近是发生什麽事了吗?”
“嗯……”路易斯的喉结滚动着,许久才发出声音,“其实……并不是最近的事。安妮的身体一直不好,在我第一次写信给你之前,她就反复地病倒。”
马修在他脸上看到了痛苦,他明白这个人痛苦的根源和自己心疼的由来是一样的。
“事实上,安妮没有告诉你实情。我是说,以前在伯爵府发生的事。”
“发生什麽了?”马修的面孔紧张而僵硬,他紧紧握住了因为发抖而麻痹的手指。
“……你大概也会猜到事情没有她当初说得那麽轻松。”路易斯不敢看着马修,“她与我相识的伯爵府中,那里的主人并不是因为需要仆人才买了她。”
马修的脸色煞白,默默看着路易斯越攥越紧的拳头。
“亨利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