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在城外的山脚下,山是座石山,不算高,半山腰上还有座不知名的小庙,就几个和尚,香火也不旺,即使逢着节日赶庙会的时候,这里也没多少人。
秋日的午后,阳光充足却又不会如盛夏那样暴烈,照在身上就像被裹在绒毛里,惬意又舒适。
杨烨带着段山雪一路说说笑笑的到了东郊,这里没有车马和市井的喧闹,放眼望去尽是连绵的草地和树林,绿意盎然中又点缀着应季的各色花朵,啾啾的鸟鸣此起彼伏,仿佛脱离了一切尘俗的干扰,让人不知不觉就平静了心神。
两人还带了一些蜜饯小食,一壶清酒,准备一会儿坐在这自然美景中小酌一番。
“阿烨,”段山雪递给杨烨一个小黄杏,他刚在上头咬了一小口,“好甜啊,快吃。”
杨烨扶着段山雪的手低头咬了一口,顿时就被酸的皱了脸,“山雪!”
“哈哈哈……”段山雪笑的可狡猾,捂着杨烨的嘴巴不让人吐出来,还故意道:“我刚刚都尝过了,是不是好甜?”
杨烨心甘情愿被他捉弄,只好囫囵嚼两下咽了下去,差点被这野杏酸出眼泪。
“你怎么这么能吃酸啊?”杨烨说话间还感觉嘴里在冒酸水,“我都被你刚才的表情骗了,还以为真那么甜呢。”
段山雪嘻嘻的笑,把头轻轻倚在了杨烨肩上,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说:“有一次我家门前来了卖秋果的,我娘就问人家果子甜不甜,人家当然说甜啊,好甜好甜呢!”他蹭了蹭杨烨的脸,神秘兮兮的问:“你猜怎么了?”
杨烨亲了他额头一下,认真想了想,笑道:“你娘不会没买吧?”
“嗯!”段山雪笑的肩膀直耸,“我娘当时就很失望的说不买了,人家都呆了,问我娘为什么,我娘说,我爱吃酸的,越酸越好,把那小贩气坏了。”
杨烨笑着摇头,停下了脚步,两条胳膊环在段山雪腰后,偏头温柔的吻了人一下,“都说儿子像娘,果然没错,”他亲昵的抵着段山雪的额头,又宠又软的说:“都是一样的顽皮。”
段山雪享受被杨烨娇纵的感觉,故意撇嘴撒娇,“我爹就不嫌我娘顽皮,疼我娘都胜过疼我呢。”
“我也没嫌啊,”杨烨赶忙解释,生怕段山雪有一丁点的不高兴,“我疼你还来不及,像你爹——”话到这里顿了顿,杨烨有点羞赧,红着脸说:“像岳父大人那样,比疼什么都疼你。”
段山雪觉得这甜言蜜语比天上的太阳还灼人,他推开杨烨,挑起含情的眼梢笑嗔道:“哪个是你岳父,你我又不是夫妻。”
杨烨急忙又凑上去抱紧段山雪,“怎么不是,”他看着段山雪的眼睛极认真的说:“我说过,等我给你赎了身,我娶你。不用管旁人,到时候我们只要拜过天地,就是光明正大的夫妻。”
虽然如今男风盛行,但论及婚嫁的却是没有,至多像养小妾一般作为外室相好,男婚女嫁传承子嗣才是正理。
段山雪滚烫着一颗心,伸手抚上杨烨的脸颊,似叹息一般的轻声说:“阿烨读了一肚子圣贤书,竟能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么。”
“圣贤也不全然是对的,我身正心明,不觉得有何叛逆。”杨烨蹭了蹭段山雪的手心,满腔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何况,”他顿了顿,目不转睛的看着段山雪,“只要有你,就算被世人不容,我也是甘愿的。”
段山雪紧紧搂住了杨烨的脖子,两人身高相仿,拥抱的时候头颈交错,耳朵相贴。他无限眷恋的跟杨烨蹭着耳朵,柔肠百转的叹了一句:“我的傻阿烨。”
两人又优哉游哉的穿过了草地和小树林,最后在山脚下的一片桂花树下停住,铺了一块素色小布,把吃食和清酒拿出来,幕天席地而坐。
正是金桂飘香的季节,轻风吹过,落英缤纷。金黄的小花扑扑簌簌的飘落到头发上,衣服上,一低头,又落到手里小酒壶的口沿上,嗅一嗅,香气扑鼻。
两人酌着清冽甘甜的酒,赏着满目金灿灿的桂花,畅怀纵意。
日头渐渐转到西边,挂到了山顶上。杨烨喝光了最后一滴酒,把段山雪从地上拉起来,问段山雪要不要去山上的小庙里瞧瞧。
段山雪拂去杨烨头顶的几瓣桂花,有些好奇的问:“阿烨也拜佛吗?”
杨烨笑着摇头,“我不信神佛。”他弯腰给段山雪轻轻拍了拍下袍沾到的微尘,“这世上既然没有鬼,又何来的神呢。”
段山雪撇嘴逗他,“你怎么知道没有,人们都说心诚则灵,说不定真能得到庇佑呢。”
杨烨把段山雪拉进怀里啄吻了一下,温柔的笑道:“求神不如求己,我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天光尚亮,段山雪不想这么早回去,于是就和杨烨朝山上走,权当散步消食了。
可沿着上山的小路刚走了一会儿,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变天了,日光完全被灰扑扑的云彩遮住,一阵阵的起了风。
杨烨揽着段山雪,眯着眼睛望了望周围被风吹的直晃的小树,“像是要下雨,要不咱们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