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袁一个小时内被带过来。
看见我和周泊新站在这里他脸上好像有些惊愕的表情,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被带过来,又和我和周泊新有什么关系。他身上黑色的长外套不是新chao的款式,透着严谨的端庄,里面穿驼色的毛衣,白色衬衫的领子服帖地立起来,贴着他的脖子。任谁看起来柳袁都是一个相当得体的成功人士——柳家的老二,柳家老爷子最看重的一个儿子。
警察对柳袁很客气,麦城没有人不认识柳家人的,特别是警察。
柳袁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一次性纸杯,里头的热水往上冒白色的气,那白气凝成粗粗一线,一晃一晃得升上去,像女人袅袅娜娜的身体。
“哎,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小礼是我的孩子,这么多年愧对他们母子了。我对当年的事情……哎,警察同志,我真是悔恨万分。没想到这件事还有一天会闹得这么大,真是羞于启齿,年轻不懂事,万不该对自己的妹妹动情,就算是两情相悦也不该做出那种事,我简直是!简直是禽兽不如!”
周泊新按着我肩膀。
但其实我没有太强烈的冲动,起码能压抑住,没想冲过去在警察局直接揍一顿柳袁。他会这么说我早就想到了,我是他的孩子,这点无法否认,他只会说当年的事情是柳坊自愿的,说他们是爱人。
“强jian?怎么会有那种事,警察同志,这可是百口莫辩了,谁会强jian自己的亲妹妹?就算是畜生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小坊她……她竟然那么说。我不知道,我对她一直都很好,她在那件事之前也对我很好,柳家所有的人都能证明,我们两个关系一直都很好。”柳袁叹了口气,“但不是纯粹的兄妹关系,我们是爱人……哎,本来这不该说的,但……我们那时候一直都是相爱的。”
警察局像一个小世界的缩影。
柳坊略显佝偻的背影,柳袁端正的坐姿和面前的白雾。
“柳袁先生,您知道柳坊女士有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吗?据柳坊女士说在被您强jian之后她才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
柳袁大吃一惊,瞬间有些不安似的动了动身子,“这怎么可能?小坊本来就是Jing神病人,我真是……哎,警察同志,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问题,但小坊的Jing神病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影响?”
周泊新猛地圈住我。
“柳袁!”我喊出来,我被周泊新紧紧箍着,瞪大了眼睛看柳袁的背影。柳袁听见我的声音,转头看了我一眼,看见我被拦住而不能冲过去的样子叹了口气,“那可是我的亲生儿子,要不是小坊的病我们两个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像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坐在柳袁对面的警察看了我一眼,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人过来我身边,语气相当不友好,“先生,这里是警察局,请保持安静。”
柳坊有Jing神病,她的话本身就存疑,更何况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没有证据。而且是Jing神分裂症,我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凉气,想起来Jing神分裂症的症状,被害妄想,被害妄想。
草!
我怎么没想到,我竟然没想到这一层。柳坊有Jing神分裂症,如果柳袁向警方暗示她有被害妄想,又因为与自己的哥哥相爱压力太大而产生了自己被哥哥强jian的幻觉并因此诱发创伤后应激障碍,这完全说得通。草,草,草。我狠狠攥着拳头,看着柳袁的背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陈礼。”周泊新的声音在耳后响。
我红着眼睛猛地转头过去,看见他一双沉静的眼睛。
“你乖一点。”周泊新说。
周泊新给柳坊找的律师姓唐,听说他手下就没有打不赢的案子。昨晚唐律师打电话给周泊新说柳袁那边派人联系他了,给的价格很高。唐律师没说他已经接了柳坊这边,只推了。
我被周泊新按在警局走廊的一排椅子上,周泊新带着唐律一起进去,柳袁的律师也赶过来了。
我脑子这会儿有点发空,这是我第一次来警察局。
第一次坐在警察局。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用那种姿态讲述自己十九年前被强暴的细节,她描述得多详细,穿什么衣服,先摸了哪里,从哪里开始脱她的衣服,她用什么姿势求他,他用什么姿势进来。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她怎么能记得那么详细?
柳坊昨天说总以为自己还是二十二岁,我刚听见这话的时候以为她只是为了逃避,我以为她说的二十二岁是没发生这件事的二十二岁,她还是个小姑娘,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我现在知道了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二十二岁。
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二十二岁,我日日夜夜穿着那件黄色的碎花裙,被从肩膀开始剥下来,我跪着求他,他从后面进来。
我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空着没人坐的座椅上,塑料的座椅,挺硬的,这么一拳下去疼得我手臂都有点麻。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噼里啪啦地往裤子上掉。
最Cao蛋的是我知道我们没有证据,甚至柳坊有Jing神分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