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思吃饭,我摸出来手机找心理医生的电话号码。
我的房间和我哥房间中间只隔了一个空房间,我觉得还是在客厅打比较稳妥,应该不会被他听到。所以靠着沙发翻出来电话号码,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空,直接打过去。
电话没用多久接通,我的心理医生是个从英国回来的“专家”,是不是真的专家不知道,我这通电话也不是为了寻求她的帮助,只是我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想找个人发泄一下。要不是她总跟我说我哥肯定有暴力倾向,我刚刚也不会吓成那样。
“hi,亲爱的。怎么样,伪装的坚强又被打碎了吗?”电话那头传过来一道带着调侃的声音。
我开了免提,懒得拿出来耳机,也不想把手机贴在耳朵边上,反正客厅里没人。宋亦薇的话欠揍得要死,我也不耐烦,腰上靠着柔软的沙发也不能缓和我的语气,“我哥回来了,看样子今晚也不打算走,他要在家里过夜。”
就连宋亦薇都觉得惊讶,用诧异的语气“哦?”过一声之后问,“他是不是有了女友?你哥哥显然不是能被事业和家庭影响情绪的人,那只剩下爱情了亲爱的……哦,也或许是男友?”
宋亦薇这个心理医生不知道是怎么持证上岗的,她在让我烦躁这条路上简直他妈的一往无前,我不自觉回头瞟了一眼我哥的房门,虽然从楼下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最上面一个边,但能看见房门紧紧关着。我对着话筒放心开口,“前几天……发生了点事,他挺讨厌我的。”
我不想说具体的事,只告诉她这个结论。
“亲爱的,你最好把什么事情告诉我,你带着严重的主观情感做的判断不一定是正确的。”宋亦薇语气正经了点。
我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宋亦薇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改口,“好吧,基于我对你哥哥的了解也全都是通过你的描述,所以姑且相信你的判断。那么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诉求呢?”
我将手机扔在沙发靠背上,相当烦躁地将两只胳膊抱在胸前,如果宋亦薇现在在我面前我一定能用眼神杀死她,我说,“他刚刚离我太近,你三番两次说他有暴力倾向,我表现出害怕了。我做错了,对吗?”
“我不评判对错,你知道的。”她说。
我的烦躁又升级了。
和心理医生聊天有很多好处,她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你是疯子,心理医生也会无条件接纳你;但她同时也明白你的很多问题有什么目的,并明确地告诉你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我问她对错,只是想让她说我没做错,我可以被原谅。
我深呼吸三次,胸膛起伏,吸尽又吐净,这种程度的深呼吸让我感觉好像能将整个肺里的气息尽数换一遍,我自己也跟着重生一次。这是宋亦薇教我的方法,能让我快速冷静下来。确实好用,但是目前只有跟她相处的时候我会用这个方法。
我换了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想接近他,但总觉得他会把我撕碎。”
“你怕疼吗?”宋亦薇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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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妈给我打微信电话,视频。
我正坐在餐厅吃已经凉了的回锅rou,青红椒都拨开,挑出来里头已经冷到发硬的rou片往嘴里送。看见视频皱眉,转成了语音通话。
接通之后对面人“哎”了一声,责怪的语气,“小礼,怎么不是视频?”
“不想开视频,有事就说。”我的语气并不算太好。
“下周外公做寿,周五放学了妈妈直接派车去接你。”不容置疑的语气。
筷子戳进一片rou里,五花rou参差分明的红rou和白rou被分开,我懒得多说,用和她相似的语气回,“你们家的事少叫我。”
只剩下滋滋啦啦的电流音,我妈沉默了一会儿,她那边可能开着公放,一声重重的冷哼传进我耳朵里。我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开公放,这只能叫做“自取其辱”。冷哼结束之后有人开口,听声音应该是我某位姨,我分不出来她们几个的声音。
“小礼,你都多大了,太不懂事了。”
我也笑出来,冷笑,“你多大了,怎么没见你懂事。”
我说完这句话这通电话就被挂断了,随手将手机往旁边一推,继续挑盘子里的rou片。三两下把最后几片rou挑完,剩下一盘子花花绿绿的青椒,红的鲜红,绿的深绿,泾渭分明的两种颜色,就像我和柳家。外公今年应该是七十岁的生日,十年前的六十生日宴我妈带我去过一次。
那时我八岁,柳家比陈家更像有钱人,柳家是真有管家,那真是贵族豢养的孔雀,看我的眼神都是高高在上的,我还以为我是佣人的儿子。管家也不叫我小少爷,而是叫我的大名:陈礼。
而叫其他人都是小少爷和小姐,我妈满脸都是尴尬,牵着我手的力气很大,我感觉我的骨头都要被捏碎,却一直没有出声,也没有挣脱。但我那一刻就决定我再也不会踏进柳家半步。
懒得收拾厨房,留给阿姨明天来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