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诡异的大雨过后,树下什么都看不见,擎着黑伞的小丫鬟惊恐地瞪大了眼,黑伞打翻在地,缎鞋被打shi一片。
待沈珩拖着血淋淋的尾巴,赶到树下时,那里再无半点阿忆的影子。
沈珩站在那里,长睫被月光照出一圈圆弧,他好像沉默的雕塑,一言不发,脸色苍白到一点血色都看不见。
忽然,他捂着脸,痴痴地笑了起来,眼里流泻着宝石般的红光,分不清是爱还是恨,“意意,你又一次选择离开了我……”
寻意意注意到,他尾巴下,凝聚了无数的煞气,数不清的怨魂伏在他尾巴上,紧紧抱着伤口狠狠啃噬,还发出凄厉尖锐的笑声。
“真可怜,苦苦追寻了她那么久,她依旧一眼都不给你。”
“来吧,和我们一起坠入幽都,那些Yin暗荒凉的地方才是你最后的归宿。”
他明明站在地上,却遗世独立,好像被时间空间割裂、脚下是数不清的涌动的Yin暗,宛如置身于地狱。
忽然感觉缠绕自己的手臂紧了一些,好像要将她的骨头压碎,郦珩头抵在她肩窝处,望着那些漆黑的Yin翳、泥浆般的污秽道:“意意,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寻意意感觉自己骨头缝隙里有细细的芽在压抑地生长,那生长是向内的,突然化作无数藤蔓,将她五脏六腑都缠绕,她被困得找不到出路。
她知道,那是离魂道。
为神而设的刑罚。
宁过忘川河,莫走离魂道。
郦珩又开口了,“离魂道,生人死去渡忘川,而神明呢,若是陨落了便要走离魂道,最后归于混沌与黑暗中,我曾经闯进了离魂道去找你,想把你带回来。”
寻意意心尖在颤抖。
郦珩继续道:“你知道吧,幽都入口,有烛龙衔火Jing照亮,烛龙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这般造化之力,可却还是永远被困在了幽都,那是怎样一个地方,绝望、压抑、是无数Yin暗面的聚集之处。”
他的指尖在触碰她的唇,“烛龙见到我第一句,便是让我离开,可我怎么会离开呢?我那么想把你带回来,我想告诉你,我不会再囚禁你了,也不会逼迫你眼里只有我一人,也不会嫉妒你对孃孃的孺慕之爱。”
指尖又滑落到她锁骨处,“可笑的是,我费尽周折去了幽都,最后却发现原来你并不在幽都,除了在弦月之夜就会把我拖入幽都的离魂道,我一无所获。”
他的手忽然攥住了她细细的手腕,摩挲着她手里的焦痕,“因为,狡猾的帝女大人为了报复我,根本没有陨落,也没有坠入幽都。”
“昆仑十巫,也就是你的孃孃的肠化作的神,为你造了俑,把你的神体藏入俑中,这样,你就能渡忘川,去人间,而不必坠幽都了。”
他蓦地笑了起来,“你之前的躯体,还有阿忆那具躯体都是俑——为你挡灾厄的俑,因为,你的灾厄从来都是我。”
寻意意感觉自己要被他这种状态逼得窒息,她闭上了眼睛,睫毛好像快要死去的蝴蝶回光返照,翅膀痉挛般颤动。
她沙哑着声音,“别说了,我不想听。”
郦珩却不肯放过她,在她肩窝处轻轻吻着,“我们之间还真是世间最奇怪的羁绊,互相亏欠,互相成就,被自己制造出来的怪物觊觎的帝女大人,如果一开始,你没有选择把我当作排遣寂寞、驱散孤独的玩具制造出来就好了。”
说着,寻意意看到,沈珩身上忽然涌动着无数的Yin影,铺天盖地地涌入空中,乌云一般笼罩在沈宅处。
那些借着他身上的离魂道从幽都来到人间的鬼魅在沈宅肆意游荡,除了他们两人,没有人看得到。
负面的情绪被压抑后产生剧烈的反弹,它们在沈宅恶意涌动,寂静无声的古树却岿然不动——得到了阿忆躯体的不死树也消失了。
郦珩讽刺般道:“沾了我的妖血的不死树,也同样觊觎着你,它一直想要如我一般将你占为己有。
“只是,它到底不是欲望的本体,并不知道阿忆那具躯体只是俑,是个随时会被抛弃的死物,得到后,便离开了沈宅。”
“在那之前,它诱骗沈老太爷信奉它,让他同阮月薇乱.lun,诞下罪恶的种子,借着这种肮脏的罪恶润养着自己,可最后也将他无情抛弃了。”
沈老太爷信奉的老祖宗就这么不复存在。
很快,他得了一场大病,卧在床上几乎奄奄一息,干枯的脸好像瘪掉的老茄子,十分可怕。
他似乎不敢相信,逼死了阿忆后,老祖宗就不再庇护他了,夺来的生命一天天流逝。
他眼里怨毒,日日发疯一般用恶毒的话诅咒着老祖宗,“珩哥儿呢,他的命本来是我的,让他过来。”
阮月薇侍奉在他身边,温柔地为他喂药,听他咒骂,忽然娇媚地笑了起来,“老爷,您还记得,我问过您,您觉得自己会遭报应吗?现在,似乎应验了。”
沈老太爷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贱人,你说什么!”
阮月薇美目Y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