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峙愣了一瞬,自嘲笑笑,没有同她置气。
他就那么家常坐着,闲话一般,“我们回江汉去罢。”
夏竹悦垂首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即便没有得到回应,魏峙也依然絮絮说着:“我遣人问过了,过几日是你母亲的忌日,我陪你去拜祭可好。”
似触动了她的心思一般,夏竹悦再也忍将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魏峙伸手想要揽过她来安慰,但才刚伸了半截儿,想到她眼下很是排斥他,终是忍了忍收回了手臂,只是轻声问着,
“好不好?”
夏竹悦沉默良久,终是点了头,“嗯。”
魏峙心下一松,有些许欣喜,“那好,你且先歇着,明日我带你回去。”
说罢他也不多烦扰她,只嘱咐了几句保重身子,便起身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忽地回过头来,“我晚些过来瞧你?”
夏竹悦没说话,从头至尾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魏峙抿了抿唇,终是黯然转身走了。
晚间换上了两个机灵勤快的小丫鬟来,两人待夏竹悦殷勤非常,恨不能代她走路替她喝药,嘘寒问暖地倒令她十分不自在。
她屏退了丫鬟,独自歇在榻上,默默回想着眼下的处境。
如今,只怕是再也难得逃脱魏峙身边了。
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待到哪天他厌了,倦了,兴许她便能够脱身了。
她阖眸想着心事,渐渐昏沉睡去。
待到次日醒来,魏峙已然整装待发,就等着她了。
小丫鬟伺候她起身,梳洗更衣,因着外出,替她穿了身简便的常服,桃粉的底子绣了些许粉樱。
她病中神思怠倦,便没有用那些冷硬珠花,仅拣了两只轻巧绒花簪了。
少倾出得门来,一扫病容,复又娇嫩非常。
等在屋外游廊下的魏峙见了,也很是欣喜,几步迎了上来。
“瞧你似大好了,如何,还咳嗽么?”
夏竹悦摇摇头,垂首继续往外走去。
日头有些晒,魏峙陪着她一路沿着游廊绕出去,出了府门,马车已经候着了。
夏竹悦抬眸,看见那马车,不禁蹙起眉头,撇过脸去。
魏峙知她是想起之前的事儿心下不舒服了,回首吩咐道:“换辆车。”
“是。”
小厮得令,跑动起来,同车夫一起卸下马匹,另拴过一辆马车来。
车夫放下梯凳,夏竹悦略提裙摆,往上登去。
梯凳有些高,她病中乏力,略微有些吃力,正待她欲伸手去扶车框的时候,魏峙伸手托了她一把,将她托了上去。
她刚要挣开,他的手却已然撤了回去,垂眸跟在她身后上了马车。
夏竹悦俯首进了车内,这辆车较之前那辆更为宽敞,甚至还设了卧榻。
她寻了一处挨着窗下的位置坐了,敛好裙摆,静静地靠坐在窗边。
许是窗边风大,她才稍稍坐了一会儿,便低低咳嗽个不停,不得不抽出帕子掩住口鼻。
“过来坐。”
魏峙唤她。
她仍坐在那里,只是稍稍转身背过风口。
如此似乎仍不凑效,涌进窗口的疾风扑在她背脊上,引的她咳嗽更剧了。
魏峙叹息一声,伸手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向自己,“这样倔强。”
夏竹悦下意识地去推他,“我不要。”
魏峙眉头一蹙,将她摁坐在卧榻上,抖开毯子拢在她身上,自己去了她原先坐的位置上坐了。
“……”
夏竹悦有些讶异,一时愣在那里。
魏峙有些疲倦地阖眸靠在壁上,“别闹了,你且歇歇罢。”
他似乎许久没休息好似的,憔悴的形状几乎同一直病着的夏竹悦不相上下。
他今日没有着蟒袍,只穿着家常的衫子,少见的湖蓝色,他很少穿这个颜色,倒衬出些许沉静稳重的味道来。
金冠也没簪,随意挽了个高马尾,鸦黑发丝不羁地垂在他肩侧。
夏竹悦不禁有些许疑惑,未必无人同他洗漱么,怎的连个发髻都不挽了。
她垂下头,端正坐着,不再去看他。
良久,他均匀了呼吸,显然是靠在那里睡着了。
车窗还开着半扇,马车驶的很快,外头的风很急,直吹的他发丝飞舞,些许额发垂了下来,拂在他挺括的鼻梁上。
痒痒似地,他忽地打了个喷嚏,头歪向另一侧,仍睡的酣沉。
夏竹悦望向他,只觉他那脖颈歪成那般,只消再睡上片刻,必是要落枕了。
风这样大,在风口上瞌睡,不着风寒才怪了。
实在于心不忍,她俯身越过他伸手去够那窗扇。
关上多少会好一些罢。
待她关上窗扇正要抽身回去时,一俯首才发现魏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