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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节过得十分不错,天气很暖和,正月才过了一半,路边的老树黑黢黢的树皮就开始渐渐露出一点鹅黄色。
一个礼拜不到,嫩绿的小芽儿已是迫不及待地探出了小脑袋。
这天,陆崇将许多吃的喝的放进后面的车座上,又进了后院的玻璃花房,将常安拎到了副驾驶位上,驱车带着常安去踏青。
常安本来在藤椅上看书,看的好好的,忽然被这人提了出来。
她最近迷上了流行的连环画,手心大的小画本方便又有趣,常常是把她笑得前仰后合。
被打扰的不满还在,她小脸臭臭的,葱白的指尖点着自己Jing巧的鼻尖:“我是菜吗?整天不是被你拎着就是被你提着的!”
陆崇没说话,似是想到什么,倏然愉悦地笑出了声来。
常安问他笑什么,他也不说,实在被她缠得紧了才开口道:“我只是想起了一句市井话,正好可以用来回答你的问题。”
“哦?什么话?”
常安就是这样,越是跟她故作神秘,她就越是好奇,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你当然是菜,是我的菜……”
常安:“……?”
她一脸的一言难尽,只觉得陆崇好土气。
陆崇其实是要带常安去三清观踏青的,那边风景不错,正好适合初春游玩。
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昨晚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师父,梦到了曾经与常安朝夕相处的时光。
其实他之前也曾想过,挑个日子带常安来一趟。
如今看来,这个时机刚好不错。
常安下了车,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往日的一幕幕忽然涌进了脑海中,比破了人蛊阵法时的那些回忆更加真切。
初来三清观时,他是仪表堂堂的师兄,她却是个狼狈与不堪的孤女,她对一切都是厌恶的,包括这个师兄。
可后来她发现这个师兄并不算太坏,他会掩护她在小厨房偷东西吃,会帮她将后山的院墙掏一个洞,会跟认真听她对朝堂政事的胡编乱造……
他会在小书房递给她桂花糕,在她睡熟后给她盖衣服,折下窗外的桂花枝放在她的桌旁,一醒来便是香甜的桂花香。
于是,她早已封闭的心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悄悄裂开了一道缝,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陆崇带常安到处转了转,小书房、三清殿、藏书阁……
常安惊讶地发现,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她甚至怀疑现在的一切是不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其实师父没死,他们还在那个时候……
随后,陆崇带常安来到了那间地下密室,常安自然再熟悉不过,毕竟她刚醒过来就是在这里。
可陆崇现在竟然要带她重新进去,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密室像是老鼠洞,十分上不了台面。
说不上为什么,常安至今也十分抗拒,却还是被陆崇半拖着下了秘道。
这间秘道原本就是用来闭关修炼的,所以除了进出口的机关,并没有太多障碍。
两人畅通无阻地进了密室,常安看到那张石床,看到石桌,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些血渍。
突如其来的满眼鲜红使她惊了一瞬,常安摇了摇头,眼前并没有什么血渍,这才发现是记忆里的。
她咬着唇,问陆崇:“师父他……是在这里仙逝的吗?”
“是,他很后悔抛弃了你,用上了三清观历代掌门传下来的长生药来赎罪,将整个三清观都交给了你。”
常安低下了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我不稀罕长生,也不稀罕三清观,我只知道他曾经不要我……”
陆崇自认为最懂常安,她嘴硬心软,内心别扭至极,于是开导道:“可人毕竟不是圣贤,谁能保证自己做的全是对的呢?”
“我知道的…”常安吸了吸鼻子,语无lun次地说出了心里话,“我真的怪他吗?可是越是恨他就说明我越是爱他,其实我知道师父最疼我的……”
爱与恨本来就不可能一刀劈地清楚分明啊。
陆崇并不逼常安,换了一个话题,给她缓冲的时间。
他来到石桌旁边,食指微拢,敲了敲空心的石砖,说道:“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只桌子有机关吧?”
他见常安戴过兽头戒指与碧玉葫芦,可别的东西并没有见她拿出来过,所以觉得她大概没打开过石桌的机关。
“我知道的,可是我觉得既然把东西藏起来了,那就说明是我不应该动的,所以才没打开。”常安点了点头,凑到陆崇旁边看他打开机关:“怎么了,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陆崇按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方,只见那小石桌像是被劈开了一样,中间竟是空心的。
里面放了一个暗蓝色的线装本,旁边是一串被时间沉淀得发深的褐色流珠。
陆崇将线装本递给常安,示意她打开:“师父说不让我看,嘱咐我第一个打开的人要是常安才行,这样便会受到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