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冷笑一声,“大不了一起死,一家三口,路上多热闹。”
“他在审讯室受苦,你要他被活活折磨死吗?”
“死就死吧,好歹还留着他家唯一的血脉。”
“唯一的血脉?”罗灵书脸色微变,她不会不知道小池家还有个大儿子,“你知道什么?他告诉你了?”
女人总是敏感的,从一个小小的字眼,逐渐心照不宣。
谢迟没有明说,“九年前,我被一群土匪劫上山过。”
“闭嘴。”罗灵书四处摸探。
谢迟提醒,“没有监听。”
罗灵书安心坐下。
谢迟继续道:“我喜欢上一个土匪,听说他的妈妈也是被劫上山的。”
罗灵书垂下脸去。
“后来,山寨被日本人端了,他们想要矿山,找了个借口从山下杀到山上,一千多口人,从老到少,一个不留,最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别说了,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能睡得着觉吗?你现在还想让我打掉孩子。”谢迟摊开手,露出一直护着的腹部,“要不你亲自把他掏出来?亲眼看见你的孙子成型没?”
“疯子。”罗灵书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你若对他还有几分感情,就低个头,救他一命吧。”
……
何沣又被拖进审讯室里。
火盆在旁边曳曳烧着,很快将他身上的冰雪融化成水,shi遍全身。
藤田清野让人带着罗灵书去看何沣,看到遍体鳞伤的儿子,她在门口杵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进来,“泷二。”
何沣没有动弹。
罗灵书抬起手,迟迟没有落下。在这寒冬腊月,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断断连连破损了多处,露出里面黑红的伤口。罗灵书解下围巾踮起脚绕到他脖子上,慢慢理开披好。
“别碰我。”
罗灵书手指一僵,“妈会带你出去。”
“拿走。”
罗灵书带了些吃的过来,可此刻他似乎更缺水。罗灵书去桌边倒了杯水来喂他,何沣别过脸去,一口不喝。
“你想死吗?”
何沣回过视线,凉凉地看着她,“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我是你母亲,你说关我什么事?”
何沣谑笑一声,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罗灵书掏出丝巾为他擦掉,“我早就提醒过你,莫要觊觎别人的东西,你把人家未婚妻肚子搞大了,现在他公报私仇,你理亏,我连训斥他的底气都没有。你知道藤田家的势力,不仅军部,大审院有一大半人都是他妈妈的后辈。把你送回东京法庭,即便集我和你父亲、哥哥所有人脉,也难以让你全身而退。”
何沣扭开脸,“嗬,大不了杀了我。”
“幼稚。”罗灵书微叹口气,“不过这件事也不难办,只要打死不认通敌叛国,把责任推到那个女人身上,就说受她蛊惑,被感情蒙蔽,才跟”
“滚。”
罗灵书被他打断话,静默半晌,又道:“这个节骨眼,别任性。女人可以再找,孩子也会有,可你的命只有一条。藤田清野很喜欢她,要她把孩子打掉,你去劝劝她,然后跟她彻底断掉,先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其他事我再想办法。以后送你回日本,或者去英国,美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收起你这些自以为是的主意,你敢动他们,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何沣被锁链绑住,无法动弹,他往前倾,链条被绷紧,勒的他手腕血红,“鬼子的床是不是很舒服?舒服到你忘掉自己的根?”
罗灵书扬起手要打他,手悬在半空握住,慢慢放了下去,“你会死的。
“我宁愿死了,也不想再去狗日的鬼子窝。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煎熬。这九年,我每天都想杀了你,杀了小池太一,杀了那个老鬼子。”
罗灵书气得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折回来,“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血rou相连的母子。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不管你怎么骂我,我不会不管你的。”
“我没你这种母亲,你这卖国贼。”何沣定定地看着她,“我何家三代土匪,虽上不上台面,却也都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爹死前捆着炸.药炸死一堆鬼子,誓死保卫寨里老少,二叔和两个堂哥随我炸矿山,和鬼子拼尽最后一颗子弹。何家剩我一独苗,要死也得坦坦荡荡干干净净死在我的国土。你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你是个耻辱,你就继续把那些事烂在你的肚子里,千万别说出去,污了我祖坟。”
罗灵书淡淡地看着他,“你要找死,神仙也救不了你。”
何沣轻笑一声,闭上眼不再看她,“你要但凡还有一点良知,抱着那老鬼子滚回你的日本,别帮着他们祸害养你二十年的地方。”
“这个时候我不跟你拌嘴。”罗灵书咽了口气,一日的奔波本就让她Jing疲力尽,对待儿子这样的指责让她更加觉得无力,“你现在脑子昏,自己好好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