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郁生这人从小没什么朋友,倒不是惧怕社交,只是比起和一大群人勾肩搭背大谈女人游戏,他更喜欢独来独往。所以直至现在,他身边聊得来的人很多,但真正谈得上交心的,只有高泽靖一人。
和曲郁生不同,高泽靖热衷和人打交道,为人直率爽快,人缘也极好。他们在高中结识,高考后便各奔前程,虽然都忙于学业工作,他们的关系却不见生疏,基本上是每隔半年两月联系一次,了解彼此的近况。
只是这次通话,曲郁生无心闲谈,直说需要对方帮忙找曲铭澈这几年在校期间的档案资料。对面听后沉默了一会,并没有立即答应:“你现在和你弟弟住一起?”
“嗯,那时说是主动休学,我就把他接过来了。”
“休学?就你弟弟那个情况,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偏偏这会高考复习的时候休学,你没问过什么原因吗?”
“我当然问过。”曲郁生平静说,“身体不方便,教学楼又没有电梯,小孩也不想天天麻烦别人把他背上四楼教室,就回家了。”
“我当时是听我姨母说的这些,具体情况只有这么多,至于澈澈……他心思细,现在压力也大,被问太多他容易乱想,我就没有追究下去。”走到客厅的时候,他拾起被弟弟摔到地上的手表,拇指划着上面斑驳的裂纹,“但我想我应该是被蒙蔽了。澈澈很会在别人面前藏心事,我姨母,他的老师同学,请的家政阿姨,他身边所有人都被他瞒过了。”
高泽靖却逮着他话里的某点问道:“你请家政干嘛,你不是不喜欢陌生人进出家门吗?”
“前些天我有事出差,澈澈一个人在这没人照顾,”他略去了宿醉和弟弟上床以及发生矛盾的部分,“而且我导师那边也在催,一时间除了让他留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你把他扔家里了。”对方像从未听过这般好笑的事,“我说,你那么清醒的一个人,怎么在你弟弟的事情上就一直犯浑。”
高泽靖早在高中就知道曲郁生对曲铭澈的那点心思,也看不惯他为了私欲抛开弟弟离家的行为,这会一生气直接骂出来:“他都被你莫名其妙丢下七年了,还要忍受你不陪他的日子,现在倒好,发现弟弟好像不对劲了就后知后觉要查他在学校的资料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事,你他妈早干嘛去了?你哪怕把跟那些女人乱搞的时间抽出一点花在回去看一眼你弟弟上面,会弄成现在这种局面吗,宁愿找别人也不指望你弟弟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因为你心里也明白他和你疏远了,根本不信任你,更不会跟你说那些事。”
“曲铭澈那么好的孩子,摊上你这样的哥哥,你真应该为此羞耻。”
挂断电话后,曲郁生倒了杯冰啤,独自晃到院子外,就着庭院的雪景独斟。雪是冷的,空气是冷的,滚入咽喉的啤酒是Yin寒的chao水,把他从头到脚浇得只剩下坠的心。
他想到了那晚曲铭澈被他戳穿不是第一次和人上床时的反应。
也许事情从一开始就暗指向了某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只是他不愿往最坏的结果去想。现在看来,他的侥幸都是可笑的自我麻痹,曲铭澈每次在沉浸情欲之前眼底流淌的悲伤,他其实全都看得异常清楚。
呼吸的热气扑到阳台门,在玻璃结成细密的白雾。他忽然看到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贴的便签,椭圆的小叶子形状,还用马克笔标着:小心玻璃!
最后那颗感叹号的小点圆滚滚的,可爱又用心。曲郁生站了很久,雪色暗下来,小朵的雪花化在掌心,从未有过被弄脏的痕迹。
.
虽然昨天闹得不愉快,高泽靖还是一大早给曲郁生发了邮件。
“东西我尽量给你找齐了,到时你还要的话再跟我说。”高泽靖人脉颇广,想弄到这类材料不难,况且之前他和家里闹僵,生活拮据,曲郁生也帮过他不少,有些话说得刺耳,但对方有事请求他还是会帮忙,“不过查明真相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高泽靖忽然想起高中的时候,同班同学就因为在曲郁生面前说他弟弟是残废,被暴起的曲郁生拽住衣领,拿了手边的椅子直接砸了过去。
等他把曲郁生拉开,对方却提前冷静下来,若无其事甩掉手背的血迹,俯视那不省人事的同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如果曲铭澈真的出了什么事……高泽靖抱着几分侥幸,曾经因为打架差点退学,或者在高考那天为了跑去给弟弟买零食直接弃考的曲郁生,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冲动少年,懂得该为责任而顾虑一切。
但那是曲郁生啊。
他就是个疯子。
曲郁生取出打印好的一叠材料,指尖触到照片上眼神懵懂的男孩,静静停了好一会。
高泽靖给他找的东西不多,内容却相当冗杂,要看完并挑拣有用的讯息要费点时间。他抽出曲铭澈这几年的体检表,身高体重变化不大,其他项除了血压偏高一切正常。
至于跟钢琴有联系的,只有曲铭澈高一的时候代表学校参加省级钢琴赛,获得团队铜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