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进去瞧瞧吧。”江裕看向松瑞,他知道松瑞的身份——魏德的义子,宫中内宦二把手,他也知道他此行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是明着体恤,暗着打探虚实罢了。
“娘娘听见消息时大为慌张担忧,奴婢瞧个清楚,好回去给娘娘说,郡王爷,失礼了。”松瑞行了一礼,朝身后随行的太监打了个手势,自己进了房间。
墨余坐在床边,闻声转头看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起身让了位。
松瑞走了过去,只见平日闹腾得跟猴儿似的小郡王还未醒来,面色苍白难看至极,床帐内外满是伤药的味道。他低吁了口气,朝墨余道:“还请尽心照顾小郡王。”
“身为少爷的近卫,此乃分内之责。”墨余侧手,沉声道,“公公慢走,路上当心。”
松瑞点头,转身出了门,与江裕说:“陛下和皇后娘娘还在宫中等着消息呢,奴婢便不多留了。郡王爷放心,陛下将此事交给了太子殿下,是定然要给您和小郡王一个交代的。”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带着一众人快速离开了。
墨余踏出房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院门处。
“骄尧山是野山,我看乐沂脖子上有勒痕,两指粗细,暂且断定为麻绳一类的物件,两个小子又浑身shi透,肯定是在山下的湖里滚了一圈。骄尧山下有瀑布、湖岸有野竹林,的确是个刺杀的好地方。杀个‘纨绔’却带着箭,箭上还淬麻药,便是提前准备周全、部署完备,决意在今日取易安性命,不能出丝毫差错。”江裕沉声道,“有招子在一直盯着他们。”
“我……我……”桑榆拿着竹扇跑了过去,“今日来传话的人是世子身边的仆从,我们两个讲话时声音小,外头的人肯定是听不见的。郡王府中除了府外守门的侍卫和鱼干哥、少爷本人,便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要去骄尧山了。”
墨余眼神锐利,“刺客笃定少爷和世子会去山底玩还能提前部署周全,这只有一种可能——去骄尧山这个提议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江裕握着刀,说:“记住,陛下虽然下令让太子查办此事,但那三个活口不能交给太子,否则易安便要暴露。我去一趟肃国公府。”说罢转身,快步出了易安院。
“你且去收拾汤药。”墨余吩咐了桑榆,转身看了眼廊角处,迈步进了屋子,转身关上了房门。他大步走到床边,将垂下的床帐挂了起来,果然瞧见“昏死”过去的大少爷正用颈部靠着床头,呼吸很轻。
“翠花还被绑在骄尧山,你把它带回来,顺便去山底看看尸体还在不在,若是在就把尸体处理好,萧怀川的武器并非寻常刀剑,若是有人要从刺客尸体上找线索,怕多生不必要的麻烦。另外,”江砚祈睁眼,微微偏头看向窗户的方向,倩然一笑——
“叫藏在廊角的元都第一美人来喂我喝药。”
第38章 喂药 “滚烫灼人的穹汉曙雀。”……
时值六月,桑榆知道他家少爷是个爱俏讲究的,于是特意选了一盆气香韵清的兰花放在窗后的书桌上。兰香醇正清冽,没有半点浑浊气,是怡人又适合养神的。
江砚祈轻轻靠在床头上呼吸,双手搭在半盖的薄被,好整以暇地看着萧慎玉端碗的手。那眼神又轻又柔,花一般地撩过,又落进了黑乎乎的药汁面上。他道:“你这是要给我喝冷药?”
萧慎玉低头,果然见药上的热气都散了些,捏着汤匙舀了这么久,手指都开始泛酸了。他因此有些不悦,质问道:“院中侍女不少,随意一个便能伺候好你,为何要我来喂你?”
“呀,怀川吃味了?”江砚祈故意逗他,咧着嘴道,“大美人就在外头藏着,我还能将就吗?何况你说了要哄我,给我喂喂药怎么了?”
“我留了你那好兄弟一条命,便是哄了你。”萧慎玉更加不悦,“何况我为何要哄你?我本来就没有必要去哄你,哄了你便罢了,怎么还得寸进尺,要我一哄再哄?”
江砚祈闻言笑出了声,笑得肩膀打颤,他才不管身上的伤争先恐后地传来疼意,只觉得高兴,“怀川,你这正经的模样真勾人!”
萧慎玉并不觉得自己在勾人,他只觉得江砚祈像只蟑螂,打不死捏不死,何时何地都能蹦跶得欢,就像此时,明明才死里逃生还带着满身的伤,却依旧笑得开怀。他伸出手去,淡声道:“笑得伤口崩裂可不好。”
“担心我啊?”江砚祈看着抵在唇边的汤匙,张嘴含住了,他将那泛着酸的药汁饮入唇齿间,却依旧咬着汤匙不放。那俊俏的眼微微上抬,将萧慎玉盯住了。
萧慎玉在那一瞬间生出一种颇为悚然和怪异的错觉,好似被江砚祈含在唇齿间的……是他。
“……”
屋内寂静了下来,只剩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轻、犹如林间那两头小鹿踩着地一前一后地互相追赶,你来我往,此起彼伏。
萧慎玉是个极为不好窥探的人,这一点江砚祈十分清楚。可方才那一瞬间,萧慎玉陡然停滞的呼吸却被他用另一种方式听得清楚。他倏地放开那汤匙,笑得像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