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的大师父一脸严肃,刻满风霜的脸上此刻尽是隐怒。
“徒儿知错。是徒儿一时鬼迷心窍,想找个人陪我说话,这才会偷偷藏了一只兔子。”
大师父怒气更甚,厉声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身为修道之人,私藏妖邪可是大罪!”
李忘一猛然睁大了眼睛,急忙辩解道“师父,兔子它不是妖邪!”
“不是?”二师父一声冷笑,一道符拍在兔子身上,兔子渐渐变成了个穿着黑衣的小男孩。
“这怎么可能……”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李忘一连连摇头。
兔子毕竟修为不高,被一拍拍出原形有些奄奄一息。他向李忘一看去,低声道“救我。”
李忘一迎上师父们审视的目光,道“师父,他并无害人之心。还求师父们放他一条生路。”
“若师父们担心他日后害人,那就请将他养在观中,若他有心害人,到时候再行处置不迟。可如果他并未犯错,我们就轻易取了他性命,那与妖邪又有何异?”
师父们被他辩的哑口无言,许久之后,二师父松开了提着“兔子”的手。
“好,那就依你所言。”大师父语气沉沉,这才终于做了决定。“可忘一,你不要忘了人妖殊途。”
“殊途亦可同归。”
一晃便是十年,这十年间李忘一与冥心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二人吃住皆在一处,冥心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观中众人也逐渐放下了对他的防备。
那天李忘一和师兄比试归来,手里拿着一截断剑,面色颓然。
冥心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被李忘一一惊动,这才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冥心朝桌上的断剑呶了呶嘴。
“与师兄比艺,稍逊一筹呗。”李忘一扯了个笑容应付了过去。
他这才注意到冥心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你又是怎么了?”
“我……”冥心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道“我……要离开观中了。我毕竟是妖,长久留在此地也不好。”
“那我呢?你要离开有没有想过我?”话一出口李忘一才觉失言,只好干巴巴转移了话题“已告知师父了吗?”
“今日已向师父辞别了。后天就动身。”
“这些年观中没教你些本事,你……你又无一技之长,可想过要如何立身?”
冥心状似轻松的笑了笑“我是妖嘛,天下之大,哪里还不能立身了。”
“好吧。”李忘一不再说话了,拿上自己的断剑就出了门。
等他回来已经是两天后,冥心正在房中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李忘一走到冥心面前,递了他一个盒子给他。
盒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东西不轻,冥心面露不解“这是什么?”
“我的断剑。”
“我要你的断剑做什么。”
李忘一将盒子打开,里面摆着两把Jing致的短刀“这剑是师父赐我的,品质不俗。我把它溶了,为你打了两把短刀。你留着防身用。”
两人间久久相顾无言,好一会儿,冥心率先开口“名器必有名,那你可为它取了名字?”
“东西是送你的,名字也由你来取吧。”
“忘心?真是个好名字。”
分别数年后的一个夜晚,李忘一跪在地上,冷冷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冥心,眸中尽是杀意。
而在他周围,是满院昔日同门的尸首,怀中的师父也已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师父弥留时的音容一直在李忘一脑海中挥之不去。
“当年我们屠了他一族,如今他灭我们一门,也是轮回不爽。”
“冥心着实深不可测,小小年纪便能在我们观中藏得如此深。其忍辱负重之能,绝非常人能比。”
“栽在他手上,也算不得大意。哈哈……”
浮生观一夕覆灭,李忘一心灰意冷之下拔了剑就朝冥心刺去。只是他骤失至亲好友心神不定,竟无一剑伤到冥心。
冥心应付起来游刃有余,躲闪间隙竟还不忘出口刺激“你可知我杀你同门用的是何兵器?”
“是忘心。对了,忘心就是当年你赠我的那两把短刀。”
李忘一手中长剑猝然落地,冥心就势将他踩在脚下“今日……” 他环视了一圈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人不过是罪有应得。”
“当年若不是母后用秘宝将我变成兔身,我如今也怕是埋骨深山,形神俱灭了。”
“李忘一,你可想向我复仇?”
他听到脚下传来的一道低到尘埃中的微渺回答“想。”
冥心放开了李忘一,一袭黑衣无声无息融入黑暗之中“那就好好活着,我等你来寻仇。”
就这样,李忘一在这世间浑浑噩噩如行尸走rou般过了许多年。这些年来他身负长剑逢妖必诛,却一直没有发现冥心的踪迹。直到今日,在这青山镇上不期而遇。
天地之间狂风大作,李忘一手中执剑,神色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