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列车驶入南渚,车窗顿时变得模糊。
南渚下着大雨,和洛京的绵绵细雨不同,这雨噼里啪啦的,兜头浇人一身,穿雨衣也不管用,还热。
谢瓷才被塞进车里,就脱了外套,嘀咕:“南渚好热呀,我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吗?我喜欢凉快的地方。”
王茉莉看着如今的谢瓷,心中感慨万分,她仍像多年前水屋里的那个小姑娘,似乎从来没有长大过,而她们都变了。
她温声应:“你以前贪凉,总是想往水里钻,阿...你哥哥担心,在水廊前搭了围栏,你总把脚放在外面,浸到水里去。”
谢瓷看着王茉莉。
第一次问:“我哥哥叫什么名字?”
她不记得哥哥的名字,俞蜃没说过她哥哥的名字,他们间说起他,从来都是用哥哥代替,但她的哥哥应该是有名字的。
人都有名字。
王茉莉一时滞住,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正为难,听俞蜃说:“釉宝,你哥哥不希望我们告诉你。”
谢瓷呆了一下,慢慢地趴在窗边,半晌,她低下头去,揉了揉眼睛,小声说:“他好过分。”
王茉莉忍着心酸,恨不得骂俞蜃一句。
但想到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又于心不忍。
到了眠湖,谢瓷顾不上吃晚饭,要先回家,不光要先回,还想坐船回去,王茉莉从前头回去,先给他们做饭去,让他们在这儿磨蹭。
“你会划船吗?”
谢瓷问俞蜃。
俞蜃淡声应:“会,我在南渚上过学,划过很多年的船。今天不可以坐船回去,雨太大了,釉宝。”
他的嗓音清清淡淡的。
在南渚的雨里莫名带来几分熟悉感。
谢瓷凝眸看着俞蜃,忽然问:“俞蜃,他是不是死了?”
第36章 翅膀 或许,他是她种下的那棵橘子树。……
南渚的雨和烈阳从未温柔过。
雨幕兜头而下, 砸得树群们晕头转向的,撞成一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细听说不定还能听出它们叽叽喳喳地骂人,骂这老天好不识相,骂这对男女在雨中傻站着。
谢瓷问他:“俞蜃,他是不是死了?”
俞蜃该怎么回答她。
他确实是死了, 死在和她分离的那一天。在那之后,他只想烂进泥里去, 闭上眼, 什么都不想做, 等春天来了,她回来了,他再生根发芽。
或许,他是她种下的那棵橘子树。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季都需要她在身旁。
“他没死。”
俞蜃听见自己说。
谢瓷或许明白怎么问都问不出答案来,最后她只问:“他会回来吗?他会回来的, 有人告诉我, 除非他死了, 他不会离开我。”
问题到了最后,谢瓷已不需要俞蜃的答案。
“我们回家去吧,不坐船啦。”
“......”
回到水屋, 谢瓷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过厨房、客厅、休息室、书房,最后穿过船房,到了廊下。
照片上出现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 她似乎很喜欢这里,这么想着,谢瓷探头往边上看去,与他们几步之遥的屋子黑漆漆的,现在没人住,也不知道她和邻居的关系好不好,应该很好,她可爱又讨人喜欢,没有人会不喜欢釉宝。
别人的这块地空荡荡的,他们家的却有围栏。芭蕉叶垂落,水滴串往下滚落,在木廊上汇成一道小小的溪流,又跑回眠湖里。
谢瓷侧耳听着,似乎这大雨声从没那么清晰过。
“釉宝,吃饭了。”
俞蜃在喊她,依旧用那清淡的嗓音,像雨滴滑过耳廓。
谢瓷回眸看他,他站在光下,眸间褪去了往日的柔和,挂着平和、安静的情绪,那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只有她。
这样的俞蜃,是真的俞蜃。
谢瓷想。
谢瓷在餐桌上坐下,拿着筷子左瞧右看,问:“茉莉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这么大雨,她去哪儿啦?”
俞蜃:“她回家去了。”
谢瓷:“远吗?”
俞蜃:“不远,一个小区。”
谢瓷听了,没再问,扫了眼桌上的菜,几条炸的小黄鱼热热闹闹地挤在盘子里,就放在眼前,她磨磨蹭蹭的,越过小黄鱼去夹别的菜,扒了几口饭,边上斜过来一根筷子,上头夹了一条小黄鱼。
“...鱼不好吃。”
谢瓷慢吞吞地说。
俞蜃问:“釉宝为什么不喜欢吃鱼?”
谢瓷想了想,说:“我不记得了,但我就是不喜欢吃小鱼。可能它欺负过我,我不会无缘无故不喜欢它的。”
俞蜃垂着眼,轻声说:“釉宝,想不起来是不是不高兴?我可能做错了一件事,不该瞒你、骗你,你可以生我的气。”
谢瓷抬眸瞧他一眼:“不是因为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