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睡醒之后,青枝过来伺候她更衣,一脸为难的道:“姑娘,表少爷就等在长廊那边,说是等你醒来让你去见他,你若不去,他就一直等着。”
让她去作甚?挨训吗?一去肯定得提福康安,免不了又要吵架,苏音怕起争执,是以不愿过去,她是想着他等不到可能就会回去。
孰料一个时辰之后,青枝去沏热茶,路过那边瞄了一眼,竟发现彦齐还在那儿候着。
惊诧的青枝赶忙回去禀报,苏音心里咯噔一声,颇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彦齐已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他一直在盼着她到来,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和鸟鸣声,青枝应该是禀报过的,纵然午歇,也该醒来,为何她一直不肯赴约?
难道她在故意躲着他?难道她真的对他如此狠心,便连见一面,与他说句话都不愿吗?
他不相信苏音会对他这么残忍,哪怕远桥来劝,他仍旧固执的等着,仿佛只要一直等下去,奇迹就会出现。
大片晚霞如火红的花朵,绽放于西山天际,夕阳被染成暗艳的橘红,反镀于长廊之上,彦齐的身影挺秀如竹,清傲之中透着一丝孤寂。
这一幕落在苏音眼中,灼得她愧疚丛生,她不禁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绝情,竟让他一个人在这儿等了那么久。
“你怎么还没回去?”
细细山泉,叮咚作响,终于流至他耳畔,彦齐惊喜回眸,凉薄暮色中,那抹熟悉的水蓝身影是最为温暖的存在。
那一刹那间,心底的委屈瞬时涌至眸中,彦齐努力平复着情绪,却难掩声音中的哽咽,
“我说过会等你,你一个时辰不来,我便等一个时辰,你今晚不来,我便等你一夜。”
他这般守在这儿,她若不来,岂不成了罪过?赴约怕给他希望,不来又担心他真的守一夜。
苏音甚感为难,思虑许久,终是选择来见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今日说吗?”
“明日也可以,可即便是明日,你也不愿来赴约吧?”他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去强求,但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她那冷漠的态度简直要令他发疯,
“苏音,你我之间为何会变成这样?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这般排斥我?”
她不是讨厌他这个人,只是不希望生出不必要的误解,然而彦齐从未表明过什么,有些话她不便明言,唯有拐弯抹角的暗示,
“我只是觉得,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童,不该再似从前那般亲近,该适当的保持距离。”
仅仅只是因为男女之防吗?彦齐自认从未越矩,“我一直都恪守礼节,不曾对你有过任何冒犯的举动,你没必要防着我。”
他是没冒犯过,可若他存了那份心思,她就该避嫌。
接不上话,苏音打岔说起了旁的,“表哥你有事就直说吧!等会儿太阳该落山了,我不能耽误太久。”
有些事,他也想装傻,可那根刺直扎他心底,他根本无法忽视,若不挑明,他怕是难以安寝,是以今日他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你在福康安面前说话了?他已经知道你的秘密,对不对?”
骤然被询问,苏音心下一滞,不确定他是在试探,还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她那闪烁的眸光已经出卖了她,彦齐越发肯定,自己没有眼花,
“那会子在亭间,你根本就没有跟他打手语,你开了口,你在跟他说话!得亏只是我瞧见,若是被旁人看见,后果有多严重,你可曾想过?”
“可他一早在寺庙就听过我说话,我再隐瞒也没有意义。”苏音对福康安早就没了防备,她认为无可厚非,彦齐却难以接受她与旁的男子讲话,
“他没有证据,只要你不承认,他就拿你没法子,他只是一个外人,你为何要把秘密泄露给他?万一他把此事公开,你就得去参加选秀,任由皇上做主!”
“君子一诺重千金,他答应过我,便不会出卖我。”
她那笃定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彦齐,眸眼酸涩的他愤而扬声怒呵,“你就那么相信他?他一个纨绔子弟,也配称之为君子?”
怎么就不配了?苏音忍不住为他辩解,“福康安他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不该妄言诋毁。”
她的澄清未能消除彦齐对福康安的误解,只会激发他心底的厌憎,悲愤充斥双眸,燃作汹汹怒火,
“你了解他?你才认识他多久,见过他几回?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我早就告诫过你,除我之外不要跟任何人说话,我是你表哥,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你着想,你为何不肯听我的话?”
无端的指责终是惹恼了苏音,唯命是从的她愤而反抗,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意愿,
“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我有自己的认知,他是好是歹我能判断,你总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干涉我,指责我,会让我觉得很压抑!”
如今的他竟让她觉得压抑?所以这便是她不愿再接近他的因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