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白梣听见耳边低低的抽泣声,低头看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沈无人,似乎并不惊讶。他淡定地从床头拿了一抽纸递给沈无人。沈无人努力地憋着哭声,接过纸巾,用力地擤鼻涕。
边白梣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她们能忍得了多久呢?呵呵,忍不下去了,就撕破脸面,让我将那套房子挪到我小姑名下......”
“哥哥,呜......”沈无人难受得小脸都泛红了。
“没关系的。”边白梣抚慰地拍了拍沈无人紧紧抓着自己的小手,“我会处理好的。”
“嗯嗯。”沈无人用力地点着头,半晌,扭捏地问道,“哥哥,我可以帮你吗?”
边白梣轻笑了一声,“你怎么帮我?你好好活着,就是帮我了。”
“嗯。”沈无人咬着下唇,微微发红的眼可怜巴巴地看着边白梣,然后,他动作极其缓慢地抱住了边白梣,“哥哥。”
边白梣没有推开他,任沈无人搂紧了他。
“哥哥,哥哥......”沈无人一声接一声地叫着,边白梣就一声一声地回应。
“我也不知道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半夜,沈无人睡得半梦半醒之际,恍惚间听见了边白梣的轻语。
——
沈无人被年轻女警送回家后,他沉默地看着年轻女警的车子开得远远的,才抑制住狂跳的心,马不停蹄地冲向边白梣外公外婆的家。
“扣扣扣扣。”沈无人来不及平缓呼吸,急切地敲响了边白梣房间的门。没有回应。沈无人心里一咯噔,再次敲门的手都有些打颤,哥哥已经回家了吗?
半晌,屋子里依然没有回应。沈无人瞬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撇了撇嘴,“怎么就走了啊......”他鼻子泛酸,落寞地转身离去。
踱步到柴房时,沈无人又像是忽然燃起了希望,他费力地踮起脚从窗户往里瞧,里面光线较暗,沈无人看得不是很清切。他用钥匙打开柴房的木门,猛吸一口气,推门而入。那里空落落的,没有边白梣给他搭的小床,铺的棉被,没有那些成堆的小人书......只余着许多木柴,扎着堆,泛着腐朽的气息。
沈无人忽然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哥哥真的走了,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沈无人跟失了魂儿一样回了家。杂乱无章的家里还残留着尸体腐朽的恶臭味儿,沈无人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环着膝盖,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膝间,坐了好久好久。
久到起身的时候,膝盖都发出“咯吱”一声响。
沈无人冷着脸,来到一个小房间,那里堆满了垃圾和杂物,那里是他的房间。沈无人刨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里面翻出了几件旧衣服,他抱紧衣服,衣服上沾着垃圾的酸臭味儿叫嚣着灌进鼻间。这些衣服都是边白梣送给他的,他早早地就放进了屋子,沈毅历来不管他,自然不会来这个房间看上一眼。
沈无人死死咬住下唇的牙忽然一松,张嘴就哇哇大哭起来。他第一次没有抑制地大哭出声,他哭了很久,嗓子哑了,就无声地流着泪。他不停地用手揉擦着酸胀的眼睛,一下一下地抚过脸上的泪水,咸咸的眼泪辣得两颊都疼了起来。
他哭得累了,就抱着边白梣送给他的衣服,将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感受着衣服粗糙的质感,就好像是边白梣还在他身边一般。他想起边白梣对他说的好多好多话,他一句一句在心里复述着,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期盼寒假的到来了。
沈无人就这样抱着边白梣送给他的衣服困倦地睡去。第二天,他被暖暖的阳光晒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眼睛又酸又胀,睁开都很困难。沈无人起床刷牙洗脸,然后开始收拾房间。他要向哥哥说的那样,好好读书,等寒假到了,就可以见到哥哥了。等到时候,自己一定要缠着哥哥要抱抱,要补偿,还要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算了,还是不生气了吧......舍不得对哥哥生气!哥哥就是最好的!
沈无人满心欢喜地想着,他的手脚麻利,似乎都不觉得累。
——
寒假如约而至。C城属于华夏的南方,所以到了冬天,温度至低也只到0度左右,但是可怜的是,南方不兴暖气,所以,屋外冷,屋内更是扎心的冷到了骨子里。
沈无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在这小半年里,勤工俭学,靠着政|府的补贴,勉勉强强地养活了自己。他拉下太多的课程,但好在脑子聪明,磕磕碰碰地学下来,期末居然还考到班级的中上游水平。
沈无人每天都去捡垃圾,,时不时还能给自己淘到点旧衣服、日用品什么的。沈毅没了,连带着自己的名声似乎都好了一些,他在村子里的一家小饭馆里刷盘子,打扫卫生,没有工钱,但是老板娘每天会给他一顿晚饭。
沈无人果然如边白梣说的那样,把自己养活了,甚至于比沈毅养他的时候还健壮了些。
沈无人欣喜地想要将这些都说与哥哥听,可是他可怜巴巴地等了近两周,天天去边白梣外公外婆家守着,都不见哥哥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