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湛还在纠结于祝星的目的,眼上的冷意更加剧烈,一阵一阵的,像是冬日的冰天雪地里又刮来一阵阵冷风。
当真是让人忍不住了。
卫湛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羞愧开口:“祝姑娘。”
祝星应:“嗯?”
卫湛磕磕绊绊地开口:“眼睛……很冷……”是真的很冷,冷到他上半张脸都要麻了,所以他不得不开口。
祝星道:“好。”
卫湛听到她又向着自己这里来,冷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很快就不冷了啊。”他听着她像安抚小孩子一样道。
眼皮的白绫上似乎又被滴了药水。
不过一下,冷感全无,刚才什么冰天雪地都好似他的幻觉。
卫湛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还有些不能回过神来。
这么简单就不冷了?
他又不是傻子,相反地,他还很聪明,所以祝星的用意一下被他猜透。她刻意为之,就是为了让他将不适宣之于口,不要自己忍着。
卫湛不知做何反应。他感动于祝星的目的,却又对她的手段无奈。
若他所料不差,那白绫上的药根本不会让他感到眼冷,之所以他会冷,都是她想要让他冷。
而她为何要他自己说出来,他不是很清楚,也怕自己和她想的不一样。
“卫公子。”
卫湛回神,答她:“是。”
“不是每个人都无法回应你的难受。”祝星的声音清澈明朗,让人听了忘俗。
卫湛愣住。
“只有你肯说,我才知道你哪里不适,好对症下药。”祝星慢吞吞道,“你若一直不说,纵然我有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卫湛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好像不太明白。
“卫公子,请你试着继续表达,我知道屡次失望可能摧毁了你对外表达的欲望,但有什么我更希望你可以说出来,因为作为医者,你是我的患者。”祝星轻声细语,语气平和,“治疗过程中你什么都不说,我很难为你治病的。”
她接着道:“我很厉害,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你哪里不舒服尽管告诉我,我也一定能为你解决的。”
“方才用了些小手段逼公子就范,还请公子宽恕则个。”祝星自始至终神情都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她知道卫湛会按着她所说去做。
至于为何要帮他一帮,实在是卫湛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让人不快,总让人想揭开他和面皮融合的这张面具,令他露出真实的神色才好。
她想,她便这么做了,所以说她实在是个很恶趣味的人。
卫湛不自觉笑了,低头认错认得很爽快:“是我错了,今后哪里不适我一定第一时间同祝姑娘说。”
他又补充:“你很厉害,我知道了。”
他终于被打动。
这是头一次有人对他说“我很厉害,你哪里不舒服尽管告诉我,我一定能为你解决”。
自信到自负的地步,却又自负得可爱。
他一开始以为祝姑娘只是个温婉善良的小姑娘,没想到她竟然个性如此鲜活。他试图在脑海中描摹出她的模样,却发现自己根本想象不出她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善解人意、温柔明媚、医术高超,有千般好。
还好他的眼睛可以治好,他能看到她的模样。
不然这人生也太遗憾了。
祝星微笑:“请卫公子躺到床上去,我要为你施针。”
“是。”卫湛起身,下一刻就感受到自己被人搀住,面上不由得一热。
他本该拒绝的,因为自己在这屋中住了甚久,哪怕双目失明,通行也没有任何不便。但他如今突然不想拒绝少女扶他,顺从地跟着她到床前躺下。
只此一次,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
霍骁今日起床时已然日上三竿。昨日他连夜出城,暗中护着江凭的人马走过到京中前的最后一段路。
不出意外,今日江凭就会带着西北大营抓出的探子赵显入京。
他见外面天光,脸色一下子变了。今日本说好他要早早到太傅府上,给卫湛加油打气,结果他竟然睡过头了。
霍骁草草换了衣裳,佩上长刀,一面向府外走一面给自己胡乱扎了个马尾。
“爷,去太傅府呢?”书生看样子也是才起,昨日四人一齐出的城,这个点醒来已经算早的。不然刀疤脸和瘦猴还在房中呼呼大睡。
“嗯。”霍骁应了声,脚步不停。
“要咱陪您一块去么?”书生笑嘻嘻地问。
“不了。”霍骁说着已经拐入马厩,牵马出门。
刚出将军府,霍骁就察觉到不对,坐在马背上直接一横长刀,警惕地看向四周。
一个个黑衣杀手悄无声息地将他包围,纵然他先察觉到,却不成想这群人如此猖狂,竟敢在京中布派如此多人物来大搞特搞刺杀,根本不将巡城禁卫军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