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簿把自己掌心都掐红了,受宠若惊。
县衙诸人望着祝星,带着各自不同的感情色彩。
“县衙中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么?”祝星目光掠过每一个人。
刘主簿数了数人数答:“还有一支六人小队不在……”
“人呢?“她发问。
刘主簿莫名紧张起来。明明他已经多年不读书了,面对祝星的提问时却总有些面对夫子之感。
祝星问他,他问其他人:“人呢?”
有衙役开口:“王石头巡街的时候突然发热晕倒了,他们带王石头去了……医馆。”
祝星还没什么反应,百姓们炸了锅。
“哎呀,这分明不就是得了瘟疫么!”
“完了,衙役去医馆,不得把所有人都传染了啊?”
“快跑啊!”
……
听得刘主簿骂了句:“刁民!”
祝星笑着摇摇头:“百姓有此反应,实在正常。”她提着裙子一步步走上明镜高悬下,从容地坐了下来。
“现在来说一下我的规矩。在我手下做事很简单,只有一点,完全听命于我。”由于公堂的设计,堂下人看向堂上时是仰望。众人皆仰面看向祝星,见她眉眼疏寒淡漠审视众人,一瞬间莫不恍惚有匍匐之意。
“是。”刘主簿拉长了腔,最先附和。
其余衙役见木已成舟,也纷纷迎合:“是。”
祝星慢条斯理地道:“如今薛郡遭逢大难,应从源头解决。那乱葬岗的钥匙在谁处?”
听她如此平静又尖锐地问出乱葬岗之事,县衙中人皆惊,更信了她的话几分。
这些应当是孙大人告诉她的。
“在我这里,姑娘。”那衙役双手捧上钥匙。
霍骁下去将钥匙拿上来,放在祝星面前的桌子上,而后又在她身侧站定。
祝星点点头:“书生。”
“在。”
“县衙之事,你和那位。”祝星瞥了一眼刘主簿。
“姑娘,我姓刘,叫我刘主簿就行了。”刘主簿再没有那日帮着孙县令出头的尖锐,卑微极了。
“你和刘主簿一同管辖,务必将我的命令落到实处。当下是危机时刻,若谁阳奉Yin违,杀。”祝星说起话来一向是轻轻柔柔的,说到“杀”字是也是一样。就如同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挠过众人的心房,只是并不让人觉得心旌摇曳,反倒让人不寒而栗。
“如今薛郡发了瘟疫,人慌乱,但是我们不能乱。”祝星淡淡地说着。
下方的衙役多多少少对她不服,但这个时候有人愿意出来当这个主心骨总比他们要担责得好。只不过对于爆发瘟疫这种事,他们并不持什么乐观态度。
早死晚死都是死。
反正孙县令在大约也是这么个光景,换个人应当也没什么区别。
祝星大致扫了一眼衙役人数,除了刘主簿和几个文官,以及在医馆的那一下小队衙役,县衙中尚有衙役不过有四十八人,真不如她想象得多。
“四十八人加上在外六人共五十四人,衙役分做三班:快班、壮班与皂班,各班应是一十八人。”祝星一面思索《周国史》中所叙,一面确认,“日常可是如此划分?”
衙役们皆道:“正是。”不知不觉,也成了有问必答,同时惊叹于这姑娘算学Jing湛,张口就能算出人数。
“如今我要将你们再打散些,除巡街那队,每班一十八人各自分做三组,每组六人,列次站好。”祝星下令。
衙役们拖拖拉拉地站成八列,效率十分低下。
“自东向西,便是一至八队。一刻钟内,每队中你们自选出管事的做队长,队长将你们队中所有人名誊写在这纸上。”祝星从桌上找到了干净纸笔,冲众人示意。
下方顿时乱起来,开始选起队长。
薛郡县衙中衙役的素质可见一斑,哪怕祝星为他们分好了组,在选队长一事上他们也能拖拖拉拉犹豫不决。
一刻钟后下方依旧没哪一队做出决定,执行力简直低得惊人。
祝星眉心微蹙,没想到这里和济北相去甚远,是她疏忽了。对于执行力低下的队伍,她也有针对的方式。
“不必再争,每队排头第一人便是队长。”对于这种人,只能下达明确指令。
果然直接命令后,没人有异议,各排头依次上前写了姓名。
“薛郡各医馆已由我的护卫把控。一会儿前四队过去,将所有郎中以及疑似感染瘟疫者带回。后四队在城中挨家挨户安抚百姓,若无必要,令其闭户在家。同时见每户有高热、晕厥等人同样带回这里,务必做到没有疏漏。”
刘主簿犹豫了下,问道:“姑娘,是带回县衙么?”
“不错。”祝星颔首,“县衙宽敞密闭,若瘟疫已传播开来,薛郡中也就是这里最合适将病人集中停放。”
“那我等……”刘主簿想问他们能不能离去,免得遭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