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声越发大了起来,像是从天上往下倒豆子。
青椒搬了玫瑰椅坐在房门口翘首以待, 见下了冰碴子激动地站起来伸手去捉。她握着冰雹兴高采烈地往房里去:“姑娘,当真是下雹子了!”
花椒本站在外间和她一同看冰雹, 这时候拦住她:“姑娘身上,还没好全, 莫冻着她。”
青椒吐了吐舌头:“我头次见雹子太激动了,还好有你提醒我。”她又冲着屋里道, “姑娘,你要看看雹子吗?你若想看一会儿我和花椒去捡些回来给你。”
“外面危险, 不要乱走。”清冷的少女音中是毫不作伪的关切。
青椒看着屏风后烛火映衬着少女的单薄剪影,不由得道:“姑娘可真好,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咱们。”
花椒跟着点点头。
“姑娘心中还装着天下。”青椒眨了眨眼, “不过姑娘总说她并不是为了百姓,为什么?”
花椒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向来做事从心。”
青椒表示自己没听懂, 又神秘兮兮地笑笑:“其实姑娘这几日又在忙着为百姓写写画画,我看到了,不过并不看得懂。姑娘做什么都不避着咱们。”
花椒又点了点头, 她也看见了。
“姑娘真好。”二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
被信任的感觉真好。
外间是女孩们的笑语欢声,内室格外安静。
灯火幽微。
摇曳的烛火倒映在少女幽深似潭的眸中, 勾勒出一线昏黄的光影。
她笔走龙蛇,留下最后一笔。
书成。
宗豫站在宣纸旁呼吸都重了些,圆润的脑袋抬起,黄金瞳中满是震撼。
初看她的草稿他只是震惊,完全没想到成果会是如此惊人。
青椒看不懂,可他看得懂。
这样的耕犁和水车若在田间大力推广,周国粮患不说根除,应付百年内人口无虞。
祝星揉了揉手腕,执袖将生花笔在青花嬉禽图笔洗涮了,将之置在黄杨木的镂雕笔架之上。
她轻舒口气,蛾眉宛转:“完成了。”而后垂眸对上黑猫仰起的圆包子脸,以及他炙热而迷茫的眼神。
“你懂对吗?”少女望着他狡黠地笑笑,眸若其人,星星。她没刻意去说他懂什么。
宗豫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掩耳盗铃地埋下头去。
黑猫懂什么呢?黑猫什么也不知道。
然后他绒绒的黑耳朵尖被轻飘飘的提起,整只猫被她拽入怀中,耳朵在她手中被不停揉捏着。
宗豫深感被冒犯,毫无任何威胁地伸出没有爪子的rou垫推搡着祝星的魔爪。
“别那么小气,给我摸一摸耳朵。”祝星手下不停,嘴上哄猫,“摸摸耳朵,这犁就叫做小鱼犁,车么,就叫小鱼车好了。”
宗豫若成了人,脸一定红透。耳朵被人搓着玩的感觉实在怪异得紧,偏他还反抗不得,只能无声地被她玩着。
什么小鱼犁小鱼车,他才不会被这样取悦。
何况这样要流芳百世的东西,怎么能取如此儿戏的名字。
只是他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些隐秘的欢喜。
纵然明知她那是对小鱼的爱而不是对宗豫的。可小鱼也是他。
冰雹落了一刻钟才停。
今夜是个不眠夜,不止是济北,各地皆有此物降落。
只不过济北最为幸运,有祝星预言,薛县令没有任何疑问与犹豫地下令各人夜间不得出门。
先前天气骤冷之事已经为他积下威信,这次百姓都很听他话,没谁作死地故意半夜在外面跑,试探天上到底会不会落雹子。
是以这次冰雹没有对济北造成任何伤亡,反而使薛县令在民间的声望更进一步。
哪个老百姓不希望自己上头的父母官能庇佑他们?
薛县令这样能为民着想又预测天意的好官,简直成了济北百姓心目中的神。
济北的神此时正坐在祝星下手,后怕地对着她道:“祝姑娘,多亏了你,我这官位才保住。”丝毫没拿她当外人,说起官场之事。
祝星笑得山水明净,温柔发问:“大人何出此言?”
薛县令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因着天寒,各地死了不少人。皇上受张太宰谏言贬了一大批无能之人以敬效尤。若不是有祝姑娘你帮忙,只怕我也在那无能之列了。”
她略惊讶,倒是发自内心的:“天之过,为何要降罪于人?张太宰是什么人?什么又是无能之人?”
“张太宰是我国一品大员,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最受他谏言。各地伤亡有多有少……张太宰言为何偏偏有多有少?多处为何不能如少处一般?天降此灾是为了让圣上辨别有能之人与无能之人,无能的,大多都被贬了。”薛县令说这些时也很苦涩,大约不太苟同张太宰的想法。
这话一出,在场的祝副管家以及青椒花椒都皱起了眉。见识有限,他们虽觉得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