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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与子偕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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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

    礼红是阶级敌人吗?天下哪有这幺好的阶级敌人?哪个阶级敌人肯将战友冻僵的臭脚丫子放在自己乳房上温暖?哪有在日寇淫刑下毫不动摇的阶级敌人……

    可她确实给国民党反动军官范云轩当过老婆啊!国民党反动派不就是最大的阶级敌人吗?

    陈副书记想不明白了,只是觉得对不住礼红,想必礼红也一定会恨他。

    春天的大连,风刮得很猛。那也是个大风天,陈副书记听着窗

    外的风声,一如往日胡思乱想着,突然,病房的门开了,女儿爱军走进来。爱军是一九五三年出生的,那时,陈副书记还在部队,任师参谋长,因此,给女儿取名为爱军,其含义一目了然。

    爱军对爸爸笑盈盈地说:“爸爸,有人来看望您了!”陈副书记大喜,自摔伤以后,除家人外,还不曾有人来看望过他。想到文革以前,自己就是跑个肚拉个稀,来看望他关心他的人都络绎不绝,可如今,自己差点丢了性命,却没人来看他一眼,好像他就是一条毒蛇,人们避之还唯恐不及呢。

    是谁会来看他呢?陈副书记充满期待和好奇地向门口望去,并急切地问:“军军,到底是谁来了?”

    没等爱军回答,门外已响起了令他熟悉声音:“除了我,还能有谁?”说话间,人已进来,陈副书记眼睛亮了,屋内顿时春光无限,连窗外的风声都停息了。

    陈副书记惊喜道:“礼红,我不是在梦中吗?”

    礼红嗔道:“你很喜欢大白天做梦吗?”这一刻,陈副书记才不管礼红是不是阶级敌人呢,更不在乎她是否当过国民党军官的“臭老婆”了。看见礼红,他心中的愁云早已一扫而光。

    礼红让和平也跟陈副书记打了招呼,然后,她坐到了陈副书记床边,说道:“这幺没用,竟然寻死!以后不许你再这样了!”陈副书记含泪点头,心里暖洋洋的。因担心有造反派监督他们谈话,二人便显得少言寡语,只是默默地相互望着。此时无声,却胜过千言。曾在硝烟中并肩战斗过的人,会读懂对方的心。

    礼红打开一瓶她带来的水果罐头,用羹匙舀着水果喂他。春天的阳光透进窗子,洒落在他们身上,陈副书记身上暖暖的,口中充满甘甜。和平与爱军也被眼前的一幕感动了,和平悄声说:“牛鬼蛇神也扯这蛋啊。”

    吃过水果罐头后,礼红让两个孩子去把医生找来,她要了解陈副书记的伤情。

    两个孩子出去不久,大夫来了,孩子们却一去不归。

    医生告诉礼红,陈副书记两条腿都是粉碎性骨折,小臂是骨裂。其中一条腿接的并不好,准备穿骨钉,可是,学校医院没有那种能力和设备,而造反派又不许陈副书记转院。

    礼红点点头,说道:“我是沈阳来的,也是搞医的。”接着便说出了自己所在医院的名称。

    那医生惊叫道:“您就是汤院长?早听说过你们夫妻是了不起的神医。”

    礼红要求允许她亲自看看陈副书记的伤情。那时医院管理混乱,处于无政府状态下,院长书记早就靠边站了,也没有责任人签字一说。这个年轻的男医生,本就是礼红的“粉丝”,今日得以亲睹礼红芳容,早已激动得找不到北了,他没想到自己崇拜的女神医这幺漂亮,同时,他更想见识礼红的高超医术。于是,连连点头答应。

    礼红解开陈副书记伤腿上的纱布,拆下夹板,看到乌黑肿胀的大腿,她心里不觉一酸,她按了按陈副书记的伤处,皱起眉头含泪道:“断骨根本没接上,幸亏我来了……”

    在这个暮春时节,礼红为昔日的恋人治疗着伤肢。她嫁给丙夏二十多年了,丙夏待她极真诚,将自己所会的医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妻子,加之礼红天资聪明,现在,她的医术只在丈夫之上。只是,她的力气太小,处理骨伤时,不像丙夏那般得心应手。

    经过一番折腾,礼红将陈副书记的断骨全接上了。她也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礼红开了一副药方,交给医生说:“麻烦你帮个忙,尽快抓来这几味中药,熬成药汁,每天让他泡一泡伤处,这样会恢复得快一些。药钱我给你!”

    医生早已对礼红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不,不用你拿钱。”

    一番推让后,礼红还是把钱硬塞给了大夫。

    陈副书记含泪道:“礼红……你……真是我的救星。”他轻轻活动着腿脚,下了床。受伤后,他一直躺着不能动,连大小便都得爱军伺候,现在,他竟可以下地走动了。

    陈副书记声音颤抖得厉害,他说:“礼红……我该死沙……我对不住你……”

    他的乡音一直未改,可能是当了领导干部的缘故吧,大凡领导干部,都爱保留家乡口音。

    礼红见他眼角已有泪痕,便用手绢帮他擦了擦,佯怒道:“烦人,不许哭!

    你是军人出身,怎能这幺没出息?“一句话,说得陈副书记心头滚烫:对呀,老子是军人,不能哭哭啼啼像个老嫲娌。于是,他在地上站直了身子,郑重其事地向礼红敬了个军礼,尽管他头上并没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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