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竟是老辉独自睡在了堂屋里,睡在原本属于丙夏的那张床上。自家的堂客居然成了儿媳妇,这做的是什幺虐啊!老辉已经万念俱灰,他晓得从今夜起,自己就是行尸走rou了。而造成这一切的是该死的日本鬼子。
当初,老辉一进宪兵队,瘦高个警察便也被抓了进去。什幺狗屁问问话,分明是大刑伺候。按宪兵队的惯例,凡是被抓进来的可疑分子,先要来个下马威。
最轻的也是一顿皮鞭吊打。所谓吊,吊的不是手腕,而是双手的拇指。那手指只消吊一个时辰,便可能脱臼,其痛苦非一般人能够忍受得住。
老辉和瘦高个被分别带进刑房,没等开打,刑讯官和打手便晓得了,这两个人决不会是什幺新四军或抗日分子。新四军根本就不可能培养出这样没用的软蛋!
那老辉刚被鬼子剥去衣服,就哭了起来,大叫冤枉。瘦高个更完蛋,一看见刑房里的各种刑具,就吓得尿了裤子,人也瘫倒了。
看到他们如此脆弱,刑讯官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他对其他鬼子说:“新四军如果真的都是这种废物,我们也用不着害怕了。”他说的当然是日语。这些鬼子审讯过不少新四军俘虏,却没看到过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无论动用什幺残酷的刑法,无论怎样摧残他们的身心,却无法动摇他们坚如磐石的意志。
日本人也想不通,新四军的人到底有着怎样一种信念呢?日本人也知道,一个人若无信念,也就成了没有灵魂的空rou壳,这样的人可以随时出卖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这种人也最软弱无能,贪生怕死。大凡汉jian,都是这路货色。而一个人若是有了坚定的信仰,那就很难被摧垮。其实,像老辉这样的人,心中还有忠义之念,羞耻之心。而瘦高个警察,也就是连祖宗都可以背叛的人了。
当然,新四军里也并非没有叛徒,但却很少有怕死鬼。有些人叛变并非因为禁受不住严刑拷打或贪生怕死,而是他们的亲人被鬼子抓了来,并以他们亲人的生命相要挟。当他们看到自己的父母、妻儿遭受鬼子酷刑,或即将被押上刑场时,才会无奈的低下头来……
但却有更多的新四军,无论面对日军的怎样威胁,他们也决不会背叛自己的组织和同志。日本人应付这样的对手,既痛恨,又惧怕,更敬重。
鬼子虽然明知老辉和瘦高个不可能是新四军,但也要折磨他们,万一他们跟新四军或其他抗日分子有什幺联系呢?更主要的是,宪兵队的鬼子见到犯人就想打,他们如果长久不折磨人,自己就会生病的。
当老辉被鬼子用绳子勒住拇指,吊离地面时,他已经哭号起来:“我真的不认识抢枪的人沙……”打手却不听他的,从熊熊炉火中抽出通红的烙铁,不,那烙铁已不是通红了,而是红得发白,那就叫白热。白热的烙铁在老辉眼前一晃,老辉便觉眼前一片黑暗。幸好老辉那时眼中含有泪水,否则,必会被白热的烙铁光芒刺瞎双眼。
远在十三世纪,蒙古铁蹄蹂躏亚欧大陆时,他们在今天属于俄罗斯的领土上建立了钦察汗国。野蛮的蒙古人对被征服土地上的反抗者动刑时,便是将刀在烈火中烧成白热,然后举起在受刑者眼前晃动,受刑者眼睛就会立即失明。哪怕他是闭着眼睛,那白热的光芒也会穿透眼皮。
当烙铁按在老辉的皮rou上“滋滋”作响时,那种疼痛一直贯入心肺和骨髓,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剧烈颤抖着,无法停下来。肌肤烧焦的气味不想闻都不行,那焦臭气息能一直钻入脑子里。然而,当烙铁再一次烙在他身体上时,痛苦的感觉就不像方才那般强烈了。
鬼子见他没像方才那样抖动,觉得很失望,因此,当白热的烙铁再度烙向老辉时,鬼子竟将烙铁在他的皮rou上用力拧了一下,一直钻入rou中,将身上都烧出了一个血rou翻开的黑窟窿。这一番,老辉出现了强直性痉挛,直至昏迷过去……
痛苦的不仅仅是皮rou,更主要的还在于心灵上的打击。每当他被折磨得哭号起来时,鬼子都会哈哈大笑,这会令老辉感到分外羞耻。要晓得,他是个有堂客儿女之人啊,而折磨他的鬼子,看上去,也不比丙夏大多少。有一次,鬼子挥动着烧红的烙铁,直逼向他的阳具,尚未碰到他那话,老辉就感到了灼人的热浪,他一哆嗦,吓得尿了出来。
然而,鬼子只是吓唬他,并没有要废掉他老二的意思。他们将被吊着的老辉放了下来,并为他松了绑,喝令他舔净涡在地上的尿ye。老辉被逼无奈,哭泣着俯下身来,将地面上的尿ye舔入口中。那尿ye又涩又苦且臊臭,他第一次尝到了自己尿ye的滋味,老辉流着眼泪,心里骂着:“该死的小鬼子,老子的尿几香甜,你们这些孙子八辈子也喝不到了……”
便在这时,老辉忽觉头上一热,接着听到了尿水浇到脑瓜顶的哗哗声,小鬼子竟然在他头上拉尿了……
大凡被宪兵队抓进去的中国人,不管是否无辜,很少有能够活着出来的。当然,叛徒例外。然而,鬼子却将老辉放了。老辉是因为那个矮胖的小林而被抓进去的,他能够活着出来,又是那个小林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