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从那天晚上封远廷跟温寒一起睡了半宿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又一路下滑到了冰点,家里的气压已经低到了让西德都不敢大声喘气的地步。
温寒每天都把自己锁在屋里,不说话不外出,连一日三餐都是西德千方百计地哄着才能稍微吃上一点。
封远廷则似乎更忙了,早出晚归,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一天有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但封大首长在家的时间真的是少得可怜。
其实不用说温寒也明白,这就是封远廷在存心躲避,爸爸现在应该是更讨厌他了吧,看都不想看见的那种。
他们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生疏得像一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什么都有一个积累的过程,渐渐从量变到达质变,尤其是情绪这种东西积压得久了,那是真的会令人崩溃,一天天积累的情绪也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那分明是呈几何式的叠加。
温寒心思敏感,情绪上的痛苦总能压抑他到窒息,但好在小家伙也无师自通了纾解自己的办法——每天都毫无节制地用酒Jing来麻痹自己。温寒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酗酒的。
一开始喝酒的目的其实非常单纯,温寒只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好过一点,但是烈酒的气息跟他父亲的信息素味道实在是太过于相似,酗酒几乎是成了温寒命中注定。他总要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念想和慰藉吧!
温寒每天都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喝得大醉,醉了他就瘫在地上昏睡,醒了就继续喝,喝醉了就狂吐不止,每次都像是要把胆汁呕出来。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封远廷上班开会出差,忙得脚不沾地,温寒吃饭睡觉喝酒,活得醉生梦死。
封远廷长时出差,但房间里的酒气越来越浓重,西德渐渐觉察出不对的地方来了,他赶紧跑到楼上去敲温寒的门。
这位温小少爷最近都脾气大得很,严令禁止西德进去他的房间,每次连三餐都是放在门外然后等他自己拿进去。
但这次越靠近温寒的房间酒Jing气息就越浓烈,西德心道不好急急地去敲门,里面的人却不给他半点回应。
“温少爷,温少爷你在里面吗?您是睡着了吗?”
敲了半天门不应,西德也是急了,心道一声得罪了就一溜小跑去了楼下去拿备用钥匙。
打开温寒卧室门的那一刻西德整个人都呆住了,地上滚的满满当当的全都是酒瓶子,甚至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而温小少爷正躺在一地狼籍中睡得正熟。
“这…这,我的老天爷啊!!”西德觉得自己腿都软了,温寒这是搬空了封远廷的酒柜啊!封先生珍藏的那些酒就没有年份短的,这样喝,这样喝是会出人命的吧!!
西德把温寒抱到了干净的客房里,回手就慌张地给封远廷打了电话。
封远廷赶到家的时候,温寒正醉得迷迷糊糊说梦话。
看着自己的儿子喝得这么醉醺醺的,就像一个真正的酒鬼!封远廷气得抬手一杯子冷水全浇在了温寒的脸上。
“啊!”冷水激脸,小孩儿惊叫着醒了,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父亲那欲生吃人的神情。
“温寒,我们谈谈。”严肃的口气像是要审问国际法庭上的罪犯。
温寒垂着脑袋坐在地毯上,他头发睡成鸡窝,身上穿着被压得皱皱巴巴的睡衣,整个人神态憔悴,黑眼圈几乎盖住了整个眼窝。封远廷则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穿戴齐整,冰冷禁欲。
他们一上一下,一醉一醒,光鲜与落魄,对比是刺目的鲜明。
温寒抬头痴痴地看向了封远廷,他有多久没有这么近地看着这个人的脸了?
他的父亲永远理性自持,永远冷静缜密,自己在他眼中也许一直都是一个笑话。
“温寒,你疯够了没有!”封远廷张嘴就压制不住自己满腔的火气。
“爸爸,我很清醒。”温寒低着头说得很小声。
“清醒?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敢跟我提清醒!”
温寒不说话了,用力捏着地毯,指尖泛白,他拼命控制自己不哭出声,只有无声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温寒一哭封远廷就真的心疼,却也是真的生气。
“温寒,”封远廷再张口时语气便有所和缓,“你一开始明明那么乖,那么听话……”
“您是指那些父慈子孝的假象吗?”温寒抬起一张哭花了的小脸,他含泪微笑着打断了封远廷的话,“对不起,我骗了您。”
“别跟我说这些屁话!!”
温寒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暴怒吼得一愣,随即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道:“您是后悔把我捡回来了吗?”
封远廷没有说话,温寒以为这就是默认,哭了。
“您可以杀了我,但是,但是不能再不要我了。”
用尽全力说完这一句话温寒的情绪就全然崩溃了,张着嘴嚎啕大哭,他的哭声凄厉尖锐,深深划伤了封远廷的耳膜。
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