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便是寿宁公主。
她此刻根本不顾宫中嬷嬷阻拦,还是硬回到池畔边:“殿下,邓公子青年俊才,未来定能成匡扶朝政之能臣,同邓大人一般无二,如此人中龙凤,还是勿要过早订婚。”
李锦昶看着寿宁公主,寿宁公主也看他。
这一对天家兄妹,从来都是亲近和睦的,却不知从何时起,一波又一波的争端从两人之间弥漫,过去的和睦如同昙花一现,阳光一照,瞬间烟消云散。
姚珍珠站在李宿身边,看着昂首定立的寿宁公主,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位总是柔弱温和的天家贵女,并非愚蠢之辈。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以前她跟太子李锦昶和睦,大抵是因为两人利益一致,现在呢?
姚珍珠不自觉看向李宿,李宿感受到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他。
他目光深邃,仿如深潭,把姚珍珠的目光吸了进去。
李宿左手一动,寻到了姚珍珠的手,然后便紧紧握在手心里。
“莫怕,”李宿低声道,“此事已同我们无关。”
他虽如此说,手却没有放开,一直牢牢握着姚珍珠的手,把她护在身边。
姚珍珠只觉得热意从手心上涌,似乎顷刻便能直达心房。
十指连心,原来便是这个意思。
就在姚珍珠出神时,李锦昶依旧沉着脸同寿宁公主对视,寿宁公主昂首挺胸,目光炯炯。
“殿下,章宜虽是一介女流,但女流又如何?不过是一场落水救人,邓公子行善积德,救人于水火,又哪里非需一场姻缘累赘?”
李锦昶:“寿宁!”
寿宁公主垂下眼眸,不再看向李锦昶。
“当年高祖皇帝开国时,红缨长公主以一介女流持红缨枪先锋开路,率领一众红缨军拼杀疆场,她们为大褚抛洒热血时,又有何人说她们一介女流?”
“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所救,就一定要嫁给他?刚刚章宜情况那么危急,众人顾忌这些规矩体统,眼睁睁看着她下沉,又岂非君子所为?”
众人皆未想到,丧夫的寿宁公主看似柔弱可怜,一张嘴却能要人命。
这一句不仅把李锦昶骂了进去,甚至骂了在场所有人。
她还是那个满盛京都无人敢惹的肆意天家女。
是啊,他们不就是眼睁睁看着章宜郡主沉沉浮浮,没有搭救。
李锦昶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似乎都脱离了他的掌控,让他进来顺风顺水的日子蒙上一层Yin影。
尤其是今日。
这一日原本应该是他最意气风发时,三请三辞多么荣耀,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帝王能有这样的机缘。
这一切他都拥有了,过程是好的,结果也是好的,可最终却都乱了套。
章宜为何会落水?温溪辞为何会有定国公遗书?而寿宁为何又要当众质疑他?
这里面桩桩件件,都令李锦昶背后生寒。
但李锦昶当了这么多年太子,大事小情皆已能临危不乱,寿宁公主今日突然如此强势,话里话外都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她不同意章宜郡主嫁给邓旻言。
此事事发突然,李锦昶未同寿宁公主商量,直接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邓家作为联姻人选,若寿宁公主不赞同,倒也不用非要一定选择邓家。
李锦昶心中略松,面上也一片和蔼:“寿宁说得对,章宜如今年幼,尚且还算是孩童,既是孩童便不用如何遵循男女大防。今日邓侍卫勇救人命,勇气可嘉,孤定会予以重赏,以示表彰。”
“邓爱卿、邓侍卫快快请起,”李锦昶亲自扶了邓愈起身,“不过邓侍卫实在是龙章凤姿,孤实在喜欢,他日若还有机缘,再另行婚配也不迟。”
这便就松了口,邓愈起身的时候,脸上也没那么难看,神情渐渐缓和下来。
寿宁公主满意了,邓愈满意了,就连李锦昶也不算很失望。
在场所有人,唯一沮丧难过的便是邓旻言。
他不过十八|九的年纪,正是少年慕艾时,对于美貌绝lun的章宜郡主,自是倾心的。
否则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鼓起勇气下水救人。
可这一救,却没有换来锦绣良缘。
邓旻言失魂落魄站在岸边,直到被父亲拉了一下,才匆忙对李锦昶行礼:“谢殿下恩典。”
李锦昶摆手,对众人道:“好了,大戏还未唱完,诸位爱卿尽情观赏。”
如此说着,他便领着邓愈等朝臣回到了主位。
岸边的勋贵大臣们便一哄而散,陆续离开。
虽说戏还未唱完,但经过刚那一场变故,众人也无心看戏,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硬看了半个时辰的折子戏,宫宴才算结束。
待宫宴结束,李宿便领着姚珍珠回了毓庆宫。
姚珍珠看李宿面色沉沉,眉头紧皱,知道他今日心情定很不愉快,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