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如果我没有和长辈吵架,一切是不是会不同?”
如果她只是安静地忍受大外公的训斥,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将不会发生,外公的葬礼,也不会成为他人口中的谈资。
她不会恐惧祭拜外公,外公的坟随时随地迁走,没人阻拦,大外公也不会手拿铁掀,在村口骂她。
她也不会,惧怕说出疑惑。
虽然她知道,没了她,大外公也会找别的理由,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忍不住假设起来。
迁坟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就绪,偏偏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犹豫了。
是不是不迁更好?
这里是外公的根。
“等外公迁到城里了,我们买一束向日葵去看他,再买一束红玫瑰摆在家里,如何?”
沉静下来的空气,两手相交,同样的白嫩,同样细长。
一只手修平了指甲,指腹间薄薄一层茧子,二十多年为钱奔波的日子,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另一只手较短,透明的指甲,粉白色的嫩rou,rou乎乎的手,宛若十几岁的小姑娘。
“再买一束百合,放在你的床边。”
每次经过花店,白芨的目光总会多看几眼百合。她少有关注物品,除了摆在花店外的百合。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多看两眼百合吗?”
“遇到你的时候,矮我半头的女孩邋里邋遢,第二次见面,流里流气的女孩边磕瓜子边同包租婆一样视察地盘。”
“第三次望见你,差点没认出,一教室的人正襟危坐,只有你缩在角落,像落在水中的石子,迫不得已扰乱一池宁静。我走进教室时,你的眼睛刹那间亮起,碰到不知道的,会误以为我是你心上人的那种亮。”
“整个世界都亮了。”
“如果不是每次遇到你,你都不同常人,在第四次见面的时候,我可能不会任你纠缠,也不会出现后续。”
“百合,属肺、心、胃经。你夺走了我的呼吸,占据了我的心,扼住了我的Jing/血之源……你在做什么?”
“记录一下你第一次一口气上百字,咱家具有纪念意义的一次。”
……
郑重表达自己心意的白芨这次不是被扼住Jing/血之源,而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录音机打开,一脸无辜看向白芨,半夏卖的一手好对象,“继续,我在听。”
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半夏冒出奇奇怪怪的举动,还一本正经,一派自然。
长出一口气。
算了,半夏开心就好。
“好了?”
“有老公的表白,不是一般的好,二般都赶不上。”踮起脚尖,在白芨鼻梁处压下嘴唇。
“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各种意义的好。
二十多年都自己过去了,也不怕剩下的几十年,自己开解自己,半夏是一把好手。
一吻过后,低头摆弄手机,手机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鞋尖沾上了一点泥巴,青石色的地砖,蛮好看的。
“我渴了,你帮我倒杯水吧。”半夏的头,持续性下降。
“好。”应了之后,白芨眼睛不离半夏,倒出房间。
半夏装作调皮,自以为能骗过白芨,可白芨对她的一举一动,了解不过。
一个人的房间,半夏探出半边身子在窗外,这样白芨进来后,就看不到她哭了。
不想白芨担心,可鼻尖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怎么办?
越有人劝,她越想哭。
一杯水,白芨用了十多分钟,一手拿水杯,一手敲门,“夏夏,我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
她在小心翼翼维护半夏的玻璃心。
接过水,小口小口抿着。
咸的,温的,可以直接喝。
“找了白萝卜和白菜,晚上给你煮水喝,你喜欢的,还能预防咳嗽。”
“嗯。”
“早上起来,我听你说话有点鼻音,找了锅里煮了姜汤茶,少喝点水,姜茶煮好了我给你端过来。”
“好。”
“带的另一件棉服上弄上了泥巴,天太冷,我怕洗了不干,就用刷子刷了两下,一会放屋里,明天能干。”
“知道了。”
两人位置互换,碎碎念念的是白芨,沉默寡言的成了半夏。
她不敢开口多说话,怕一开口,嘶哑的声音吓到白芨。
这个时候,不给他们找事就是好的。
半夏不只一次产生过她配不上白芨的想法,一个心细又认真,一个吊儿郎当,哪里都不配。
她喜欢辣的,白芨喜欢清淡的;她无rou不欢,白芨一筷子一筷子的蔬菜;她熬夜打游戏,白芨早起锻炼身体。
所以,白芨看上了她什么?
看她可爱,看她胖,看她一顿更比三顿强,看她没钱没低保,看她祸害遗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