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斯然把咖啡罐扔到旁边的垃圾桶,低头滑动手机页面,翻到某个人的姓名时,他停了下来。
看着这个人名,那些刻意压抑的脆弱和疲惫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数万公里之外,隔着时差与国度,在这无人认识他、也无人知晓他心境的地方,他承认,
他有点想她了。
只是一点点的想,就像寂静无人深夜时的一个念头,像在异地国度里夹杂的一句中文,也像无人回应时她站在风里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
所以,只是一点点的想念。
想念她明艳的眉眼,想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想她不断说喜欢自己时的坚定,想她鲜活而又生动的灵魂。
本能永远比意识更快一步,能阮斯然回神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在响第一声的时候,他在犹豫是否挂断,等到第三声刚过,他就掐断拨打了电话,想了一声就挂断。
他本想再喝口咖啡,去拿的时候才发现刚刚已经喝完被自己扔了。
阮斯然突兀地笑了一声,摇摇头,准备回病房看看妹妹的情况,但电话铃声很快响起。
阮斯然看着手里来电的通知信息——赵唯一。
他刚刚不小心拨打过去的人。
好一会,他都没有接通,等它自己挂断,而后又不断响起,似乎是他不接就不会停止。
他接通了电话,耳边一阵风过,他没有说话。
·
赵唯一有些急促地追问:“阮斯然你没事吧?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放在耳边,距离很近,可以清晰听到她焦急里的微微喘息。
阮斯然垂眸,看着地面,右脚轻轻抬了抬:“不小心拨错了。”
赵唯一一下就笑了,她不自觉嗓音带了点独数女孩子面对喜欢的人的娇嗲,“拨错了?我才不信。你肯定是想我了对不对?”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拨错到她的手机上呢,还是阮斯然拨错的,这更不可能,反正她不信。
阮斯然抬起的脚,慢慢放下,没有说话。
赵唯一不太在意他的沉默,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发生什么意外吗?刚刚突然看到你的电话,吓得我以为你发生什么意外在向我求救。”
阮斯然听完她的话,冷冽的眉眼柔和几分,嗓音含了淡淡的笑意,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还是很轻缓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安全。”
“没事就好。”赵唯一放下心来,窝到沙发上,手肘支着,想和他慢慢聊天。
“对了,你这次去德国是有什么急事吗?不会忙到现在还没有好好休息吧?”
看着不远处在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阮斯然声音轻缓地解释,“在飞机上休息了。”
“长途航班更累好不好。”赵唯一不认同地皱起眉毛,“你赶紧休息休息,倒倒时差。”
德国和海市有七个小时的时差,她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他那边应该是德国十二点。
阮斯然说了声“好”,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我妹妹心脏病发,刚从急救室抢救过来。”
等到这个消息,赵唯一一时愣住,想到之前他说的,声音不由得放得温柔:“你上次说得她在德国,就是在德国治疗吗?”
阮斯用手,轻轻压了下眉眼,“嗯。”
“她的病,能治好吗?”赵唯一声音很轻。
“……我们会全力救治的。”
阮斯然留下这句话,赵唯一就明白这个妹妹的病情不容乐观,她想了想,安慰道:“你别太担心,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一定会找到治疗方案的。
知道她在安慰自己,阮斯然”嗯”了一声,“我没事。”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突然就静了下来。
他们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却又都没说什么。
阮斯然在这一刻难得觉得平静安宁,如同跋山涉水,看惯了风霜雨雪之后,在一处僻静山谷停歇下来,过一段平淡又安心的生活。
“阮斯然。”她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应声,“嗯,怎么了?”
“你现在是不是在难过?”
阮斯然握住手机的手僵住,没有说话。
沉默有时本身就是答案。
赵唯一想他这一刻是脆弱难过的,仿佛看到了一个高高在上的菩萨跌入红尘浪涛中起伏,还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但不代表他没有挣扎、没有情绪。
想到了什么,她喊又喊了他的名字。
“阮斯然。”
“嗯。”
“你记得你昨天问我的问题吗?”
阮斯然脑海里下意识地就冒出那天他问她的问题——你喜欢我什么?
其实她已经给出了答案。
虽然答案并不是所期待的。
“阮斯然,那天你问我,我喜欢你什么。我还没有说完,你就已经走了。”赵唯一似抱怨似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