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像是打开什么开关似的。楚西转身一把抱住他。很快桢卿就觉得肩上冰凉冰凉的,楚西在轻微的颤抖着。
他说了将军当死在沙场……他怎能死在卑鄙小人的刺杀下……他说了我及冠时便回来!桢卿,桢卿……他说了我及冠时回来……
徐桢卿感觉自己几乎时被勒在楚西怀里,胳膊和脊背被勒的生疼,耳边是一声声的抽噎。他在被依赖着,被全心全意的依赖着,被人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在手里,他轻轻的抬起手放在楚西的脑袋上。
“不哭。”他张了张嘴巴,微不可闻的说。仿佛是跨越了时光,抱住了跪在母亲尸体边垂泪的自己。
秋夜深沉,夜空一眼望不到边,楚西抱着桢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第15章 瞎打
第二天一早,桢卿醒来就看看枕头上的水渍,再看看楚西红肿的双眼。哀叹了一声就拉着楚西去请安了。
下人说夫人在灵堂。
楚西一踏进门就看见叶上珠低着头跪坐在灵前,背佝偻着,好像支撑着她的什么东西突然间被抽掉了一样。
他突然感觉自己不是个东西,走过去直挺挺跪下去。喊了声:“娘。”
叶上珠站起身把楚西拉了起来。面容憔悴但表情平静地说:“楚西,府中事务有我,你父亲的死,你要为他报仇。”
楚西定定的看着叶上珠鬓边冒出的银丝,道:“母亲放心。”
母子两人一时之间默默无言。
叶上珠握着楚西的手领着他给楚术下葬。
黑色的棺木被家丁用粗麻绳绑起来缓缓地放入预先挖好的墓坑中。虽是深秋,家丁们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家丁粗重的呼吸,绳子和棺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棺木触到坑底发出沉闷而细微的声响。然后是土块落在棺木上的声音,有大有小,淅淅沥沥。如同落下的秋雨,徐桢卿站在他身后撑着伞,雨不断滴落在伞面上,也是淅淅沥沥的。泥土的气息,枯叶的气息,雨水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
楚西看着那块新立的墓碑,说:“父亲原先同我讲了,一个将军,若是能马革裹尸,也是荣耀。”
徐桢卿把伞面朝他的方向倾了倾。叶上珠抬手摸了摸眼角。
三月后,拓跋鸢再次来犯。皇上新任的兵部尚书楚西主动请缨,据说是要为父报仇。桢卿随行。
此时已是隆冬。楚西带着将士一路北上。
一路上流民不断。一天傍晚,楚西的侍卫刘木一带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来了军帐。
“王爷,他的父母被西疆蛮子所杀,他说要参军,但年纪差一岁。王爷能不能通融一番,他无家可归,已经流浪数月了。”
桢卿道:“不可。”
楚西看了看少年瑟缩的样子,说道:“有什么关系。让他当个伙夫就行了”
桢卿神色不动:“你如何知道他不是jian细,什么人都要。”
楚西听了也不知说什么好,拿出一锭银子。“拿着就走吧。”
结果是第二天一早,少年又低着头挡住了楚西的路。
楚西怒道:“你又来干什么?”
少年说:“我想报仇。”
桢卿:“银子呢?”
少年:“被抢了。”
楚西一听怒气更甚,叫少年领路,一直走到一个破败的村子。这个村子没有一亩田地,村民光是些面带凶光的汉子。楚西道:“这是什么地方?”
少年:“我们这的匪村,专以抢劫为生。”
楚西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只得讪讪回去。
继续行军。他还是同意了带上少年。
一路上他闷闷不乐。
徐桢卿问他。
楚西说:“我知道如今世道不好,可是怎会如此不好。我们一路以来,碰上了多少流民……,如今竟还有匪村。”
桢卿道:“笑话。你是小王爷,当然没见过平头百姓的样子。你以为的世道,不过是你的世道。”
楚西被梗的说不出话来。复又问:“你又如何知道?”
徐桢卿道:“你知不知道曲式微?”
楚西道:“谁人不知江南名ji曲式微?不知多少书呆子上赶着写诗给她。只是不知道还良后去哪了。”
徐桢卿微微一笑:“那是我母亲。”
楚西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转头仔细看他。见桢卿虽然微微笑着,但决无玩笑之意。
他继续道:“我母亲生我时得了重病,九死一生。我父亲丢下一锭银子便走了,待我长到五岁,母亲旧疾复发。我父亲的长子得了重病,他就回来寻我。人间疾苦我还是略微尝过的。”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的,楚西听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默默给他紧了紧披风。
桢卿低头弯了弯嘴角。
行军半月,大军终于抵达,面临淮水,背抵斜谷,驻扎下来。
楚西吩咐了探子出去打探军情,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