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晒了整日的地面就跟海绵似的,直到海绵喝饱了水, 地面呈现出暗色的chao润,热腾的蒸汽才散开, 风经过这样的地面也带上了少许水意的凉,南方许多小街小巷里的居民都还保持着这种夏夜在外纳凉吃晚饭的习惯。
顾钧的裤腿上沾着几滴水渍, 这是他刚才没躲过一位老大爷往地上泼的水,老大爷只顾着低头从家门口的小水缸中舀水而后回手就是一甩,潇洒的跟京剧里的甩袖似的,可就顾着潇洒了没顾着其实自家门口那小块空地和人行道连着呢。
洒水车都还有个断断续续的声音提醒, 这瓢水真是说来就来, 顾钧眼角瞄到时只来得及往前蹦了一步,但老大爷的神龙摆尾还是摆到了他, 水带着尘混成了小泥点子蛮横地爬上了顾钧的裤腿。
大概是听到有人蹦跶的动静了, 老大爷手中的第二瓢水在摆出前收了下,一回头,一个穿着警服的大小伙子正站在那抖落裤腿呢。
“哎呦, 警察同志,对不住啊。”老大爷赶紧丢下水瓢,“我给你拿块毛巾擦擦。”
“不用了,大爷, 没事,一会就干了。”
“你看,这怎么说的?警察同志,晚饭吃了没?大爷这有刚烙好的葱油饼,我给你拿两个尝尝?”
“哎,真不用了,大爷,谢谢您了,我这还在工作呢,您好胃口。”顾钧乐了,这种街头巷尾还保留着的热情特像京城胡同里的那股子劲,亲切。
“都到饭点了,还不让下班啊?”老大爷估计平时也没什么年轻人愿意和他闲聊,这回见这年轻警察说话挺懂礼数还有个笑模样,便有了兴致想多聊几句,“给加班工资不?”
“不给,咱领导抠门。”顾钧左右看了下门牌号,有点乱,刚走过28号,这里就跳到32号了,再前面又成了36,敢情这里的门牌号是跳着来的?
“那你们领导不厚道,光让人干活了,不给人吃饭,”老大爷还挺弄得清,“不是有那个什么部门,可以告他吗?”
“您是说劳动保障部门吧?”顾钧觉得这老大爷挺有意思的,也不急着走了,索性站在那闲扯了起来,“不管用,咱们是警察,人劳动部门不敢管,哎,咱们打工的也没什么办法,得养家糊口啊。”
“倒也是,哎,现在你们小年轻的也真是不容易啊,对了,小伙子,成家了?”
顾钧嘿嘿一笑,点头应道:“嗯,成了。”
“媳妇儿肯定漂亮吧?看你长这么Jing神,你媳妇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他比我好看。”顾钧难得遇到一陌生人能显摆下他的林泽,“人聪明还会针灸,脾气又好还特别懂事孝顺……”
“哎呦,小伙子,瞧你这夸的,”老大爷也乐了,“大爷懂,大爷当年也年轻过,真不在大爷这吃点?我老伴烙的葱油饼可是这条街上的一绝,你可没地儿买去。”
“大爷,听您的口音也不像是这儿本地的吧?”
“听出来了?老家山东的,转业到了这儿,这一呆就是四十年,大爷我现在是回老家人说我是南方的,走在这儿的大街上人又说您北方来的吧?呵呵呵,我能说啥?”老大爷颇有些感慨,“吃东西的口味没变,可这乡音咋就不地道了呢?”
“下回再有人问,您就说您是从中国来的。”
“哎呦,这话在理,得,大爷记下了,真不来两口?”
顾钧伸手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要不您给我装两个,我带回去给我媳妇尝尝?”
“知道疼人,好小伙子!”大爷回身冲门里嚷了一句,“老太婆,把刚烙好的葱油饼装一兜子给这警察同志带回去……”
“哎呦,大爷,您这么喊,人还以为我受贿呢?”
“你受贿就受几个葱油饼?瞧这点出息!”
“对了,大爷,跟您打听个事,这原来是不是有户姓云的住在这附近?兴余里街30号,可我看了一圈都没看到这个号。”
“这儿的门牌号都不准,新的旧的混一起,”老大爷盯了眼顾钧,然后把头左右摆了摆,“你是不是也没看到24、34号?”
“哎,还真是,您不说我还没注意。”顾钧也跟着大爷左右摆了摆头,还探了探身子朝两边张望了下,“这是为什么?”
“穷讲究呗,觉得沾个‘4’字不吉利,”老大爷挺不屑地说道:“照这么讲究,人不是还的跳着过了?三十直接过到五十?”
“那30号又是什么讲究呢?”顾钧挺好奇地问。
健谈的大爷却突然沉默了下,而后又冲着里面喊道:“怎么这么会功夫了,还没装好?人警察同志还有事呢,别耽误人时间。”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跟着声音一起出来的是位腿脚利索的大妈,矮矮胖胖的看着就富态慈和,手里拿着一个食品袋,里面装着满满的一摞饼,袋口还敞着,阵阵葱油的香气扑鼻而来,闻着就饿。
“怎么这么磨蹭?看把人警察同志都等急了。”老大爷丢锅,顾钧无奈接锅。
“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