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广茂后背的汗衫shi了一片,他知道做建筑师的人脑袋不会笨,所以才选择那样的迂回暗示,当今墅安咬第一个钩的时候,他沾沾以为自己的判断很准确。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墅安竟能在这分秒之间,将他全部的套路都给猜出来!
他抹了把额间的细汗,继而坐在蒲团上盘腿大笑起来,“今总说话可真是犀利啊!”
小茶壶里已经没有水了,许广茂干笑两声,摇摇头将方才的泡茶步骤又重新来了一回。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钓鱼的人,现下倒成了鱼,让别人给钓了!
事已至此,许广茂自知智力不如人,再转弯抹角只怕也是自取其辱。
他提着茶壶在茶具上冲着热水,缥缈的水蒸气迅速在茶盘上散开,他开始讲述起从前,与韩骤打交道时的情景。
“我第一次遇见韩骤是在破烂市场。”许广茂朝破烂市场的方向指了指,“就在这附近,不知道你去过没有。”
他说当时一次意外情况,去了趟破烂市场,看见有人在那摆地摊卖画。
“冬天啊特别冷,韩骤穿了个不知道哪捡的破大衣,就蹲在那摆摊。”许广茂扁扁嘴,轻叹口气,“我记得当时有幅画是虾戏图,哎呦,那个活灵活现,简直要从玻璃板下跳出来了!”
许广茂说感觉走狗屎运捡到宝了,在知道韩家是被一个画行绑住之后,立马使了个手段把人给捞出来了。
“当时画行那边压着画不卖也不给钱,韩家要吃不上饭了,又不能去找别的正规途径卖画,只好偷偷去破烂市场摆摊。但韩冬画的又不是喜庆年画,普通人,尤其逛破烂市场的,谁认那个啊?所以就卖不出去!”
“后来就好了,到了我这边就正常走分成,我也不坑他,我做生意讲究共赢,这样才能长远。”说起二十年前,许广茂的眼睛充满了朝气,那是“雪圣”在他手中发迹的时代,也是他挥斥方遒的青壮年华。
他胳膊在半空扬了下,笑说:“而且韩冬的画是大作,没必要跟那些三流作品走一样的炒作路子,大作有大作的起价法子。事实证明我眼光很准的,你之前说我家底三分之一都是他赚的,其实不是,起码有一半还多。”
许广茂说得激昂,今墅安的心里却发堵,他手指沿着杯口滑了一下,问他:“我插句话,你见过韩骤的父亲吗?”
“老韩啊……”许广茂身子明显沉了下来,他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副挂画,眉心渐渐拧在一块。他把一杯半凉的茶送入口中,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韩骤其他家人。”
今墅安在许广茂茶室呆了快一个小时,出来时候天都黑了。
韩骤正在游戏室跟许家孩子打台球,看见今墅安过来特地秀了把球技,结果没进洞。
“啧!看见你紧张了!”韩骤拿着球杆,朝今墅安扬了扬,“聊什么这么久?来一把?”
“聊生意上的事。”今墅安走到球桌旁,冲他摇头,“我不会玩这个。”
“回家买个桌,我教你!”韩骤在他后背上拍了一把,“我可厉害了,刚你没看见!”
“好。”今墅安看着他笑得洞无城府,想起许广茂临了说希望他能跟韩骤走得长,因为如果真的闹起来,韩骤根本玩不过他。
今墅安在韩骤头顶上摸了下,心里酸酸软软的。且不说韩骤根本不像看着那么没心肺,只说他等了半世纪才等到的宝贝,保护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害他算计他呢?这辈子都不可能!
……
当晚回去本来今墅安要开车,不过韩骤没答应,他说难得翘班了必须瞎转悠一圈。
今墅安没意见,韩骤想去哪都由着他。
车窗外的银楼矮瓦渐渐远去,今墅安望着越来越深夜色,脑袋里不断梳理许广茂说的话。
许广茂说大约是十三四年前,韩骤有一天突然去找他,说了很莫名其妙的话,也拜托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事,比如说他要从老家C市搬到粮城来,让许广茂帮他找关系改个年龄,再弄个可以参加高考的学籍等等。
这些事用许广茂老丈人那边的人脉很好解决,但他还是不明白韩骤究竟要干嘛。
“那天的韩骤和以前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我也形容不上来。”许广茂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变得很浑浊,整个人都懵懵的,像背台词一样生硬地说:“韩骤说下次见我的时候,可能会不记得我,甚至记忆发生错乱,叫我别表现出惊讶也别多问。如果多问,往后就再也不会跟我合作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不过再见面的时候,他真就好像从没见过我似的,原来跟我叫大哥,那天之后就改口叫大叔了。还一直跟我提他父亲,仿佛我从前是跟他父亲在合作,而他也真的觉得自己是个高考生,整个人的Jing气神都蓬勃了不少。”
“不过这些我不敢往外说也不敢问呐,我就只能配合,毕竟我不想多管闲事砸了自己的饭碗。”
今墅安记得许广茂后来不住挠头,情绪变得诡异且哀伤,他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