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把马家沟和隔壁的杨柳堡全给沾满了。
赵村长和隔壁两个院子里搭了雨棚,里头有几个做饭用的灶。院门口的长街上摆了浩浩荡荡一排圆桌,学生老师都坐满之后很是壮观。
“来来来我说两句啊!”韩骤跨上塑料凳,拿着电喇叭对准备开饭的学生说,“往后晴天里咱们就在这吃饭,都记记道,来的时候别落到走丢了。”
“另外,中午休息一下,下午一点钟准时跟各班老师到指定地点,咱们就正式开始写生了。刚你们来的时候也感受到了,这边路不好走,所以胃口小的也别挑食,尽量多吃。到时候得背着画板画架,拎着画箱走土道,我看看到时候谁跟我哭走不动,没吃饱。”
他又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就叫大伙吃饭了,对于有些人来说,农村土灶大铁锅炖的东西吃起来特别香,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未必了。
韩骤从塑料凳上下来,就坐时低声对今墅安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习惯,咱俩那天买的自热饭和小火锅我都带来了,你要是吃不饱,一会儿回去补一顿。”
学生老师一个是来学习,一个是来工作,有些困难不得不克服,但今墅安就不一样了,他是为了韩骤一个人来的,本来不用吃这份儿苦的人,自然应该多被照顾。
今墅安将一块山鸡rou夹到碗里,摇摇头说:“吃得惯,我没有那么娇气。”
韩骤莞尔,道了“嗯”。
他们面前是一条河,河水湍湍洁澈透明,河边长着参差的树木,柳树垂绦碧绿,柔软多姿,槐树花簇雪白,不时带来阵阵清香。
韩骤耳中有众人碗筷碰撞的乒乒声,有纷纷的交谈声,也有各家院里的鸡鸣犬吠声,而眼中却唯有青山白云下,今墅安好看的侧颜。
韩骤忽然有那么一秒鼻子发酸,他想这辈子就这样吧,往后的每个五月都一块出来写生,如果时间不赶巧,就另外抽空去旅行,等到老得走不动了,就窝在被子里讲故事,反复讲年轻时候的无聊经历,然后就平平淡淡的过完了这一生。
虽然不知道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从这一刻起,韩骤再也没法想象没有今墅安的生活。他把手放下去,借着圆桌的遮挡,轻轻扯了下今墅安的衣角。
“怎么了?”今墅安低声问他。
韩骤摇头,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想你了。”
下午写生的地方也是河边,但相比村长家门口就显得开阔多了。
自然风景包含了色彩、气味、声音以及鲜活的生命力,画者坐在自然中,可以通透五感,丰富想象,激活被钢筋水泥磨得麻木的热情神经,能够很好的锻炼色感,这样的刺激是教室中静物所无法比拟和代替的,所以每一个艺考生都很有必要在临考前来一场这样的训练。
学生们分坐在河岸两边,挤挤挨挨朝什么方向的都有,教师们基本都在做范画,韩骤穿着雨靴,来回在河两端穿来走去。
今墅安也在画画,陆冶给他支了块小画板,反正来都来了,不画也没别的事做。
今墅安画的是水彩,轻薄透亮讲究留白,与国画有那么几分相通的地方,他在画不远处的一片果园,落笔极快,几乎没有犹豫的时候,整个画面是干净且shi沉的,与他这个人很搭。他水平无疑是优越的,所以一时间引来了不少学生驻足围观。
韩骤在对岸指导了几个人,淌水过来的时候,今墅安身边学生就自动自觉散去了大半。
这俩人虽然没有公开,人前也都注意着避嫌,但感情这种事并不是想藏就能藏得住的。彼此目光相撞时的温热眼神,言语间的下意识温柔,总是不故意要寻找对方的小动作,这些平时在画室还看不大出来,但在这空旷的野外,全都暴露无疑。
学生们间本就有风言,现在就更加讨论热烈,以至于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个八卦男生还特地跑去韩骤的院子,侦查他俩是不是单独住了一间。
然而事实叫他失望了,韩骤住在村长家东屋,这屋统共住了四个人,从炕头数依次是今墅安、韩骤、陆冶、小王。
韩骤以前也经常与画室老师同宿,但是今晚他身边除了同事,还挨着男朋友,这感觉就不一样了。夜色已深,外头偶尔有小动物咕咕的低叫,炕梢两个人的呼吸都沉了,韩骤握着手机无声地在微信发了几个字。
今墅安手机在脚边的窗台上亮了,便侧过头,看见旁边人正在玩手机。
他起身把手机拿过来,看见韩骤发给他的微信:想你了
今墅安笑了下,回:哪里想,怎么想
韩骤:哪里都想,抓心挠肝的想
今墅安:要抱吗
韩骤:牵个手吧
今墅安把手机按灭放旁边,把手伸进韩骤的被窝,在一片窸窣中抓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的手在被窝下十指交握,带着几分另类的温馨,今墅安侧过头来轻声问:“睡不着?”
韩骤打了个哈气,也把手机放旁边,用咬着耳朵的声音说:“炕烧得太热了,还硌得慌,你是不是也睡不着